一时间,北高的人全都火急火燎地赶了过去。胡志成拿来外套和垫子,王振山心疼地把他抱在怀里,刘骁阳甚至急到开始骂娘。

“小白!你没事吧!小白!!”

即使他想,蔡筱白也无法回答。眼泪和鼻涕淌得满脸都是,他捂着肚子,嘴里“哇哇”吐个不停。

“啊呀,这可真是意外。”鬼棘放下第五只烟头,云淡风轻地吐出一口新鲜的烟雾,“我知道你们有怨言。这样吧,莲,你自裁一拳,就当是对那个小傻子的补偿好了。”

北高的众人甚至还没有时间反应过来,“唰啦啦”一阵风啸,那名护卫实打实地挥起一拳。牙也不咬,眼也不眨,直冲冲地砸向了自己的面门。

“你干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做!你疯了吗?”

猩红的血线一路向下,汩汩流过莲的嘴角。在场人中但凡有保持清醒的,没有一个不为此大跌眼镜。

“莲,你退下吧。”

护卫摇摇晃晃地退了两步,甩甩拳头上沾染的污血,把武器收好。

“血泽,过来。”

“哎。”血泽正在一旁发呆,听见主人的呼唤,立刻拽出鼻孔里的两团纸巾,往地上一扔,“属下在,大人何事?”

“东西呢?”

血泽一抬手,从袖口里掏出一只纸包来,小心翼翼地递到鬼棘手上。鬼棘拈住纸包,夸奖了他两句,接着就一步步朝成怀秀走来。

“还醒着吗?”

成怀秀朝他的皮鞋上啐了口血。

“很好!我要定你了!”鬼棘愉悦不已,声调比他的心电图更加波澜起伏,“我不会再对你使用暴力了。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快,快吱一声。”

一片寂静。

“小兄弟,你不会想知道我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成怀秀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已经坚持到了现在,想放弃早就放弃了。而且他也没打算钻牛角尖,只是觉得如果现在出声,前面就白挨了那么多揍,怎么想都不值得。

“好,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啪沙”一声,是鬼棘拆开了纸包的边角。然而,就在他即将掀开成怀秀头上的环保袋之时,有人两手拎着塑料购物袋站在了门口。

“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大哥,这几位也是你请来的客人吗?汽水我只买了一打,会不会不够喝?”

“二哥!”王振山抬头向门口望去,胡志成和刘骁阳异口同声。

“哦?”鬼棘扬起眉头,“你就是北高的二把手?幸会幸会,听说五校混战时,北高就是凭着你的战策反败为——”

“哇,这粘叽叽的又是什么?你们几个,玩的有些太过火了,搞起卫生会很麻烦啊?”

为了不让鞋底沾染血污,二哥走起路来一蹦一跳,两只袋子四处乱晃。在经过鬼棘时,还一不小心打到了他的腘窝。

“小白是怎么回事?我已经买了橙汁诶!你们怎么能给他偷偷喝酒?”

“不是的,二哥,是……”

平时都是鬼棘打断别人说话,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把他的奉承话当作耳旁风。他回过神,看见胡志成正对着大摇大摆无视他的那人咬耳朵。片刻过后,那人站起身,语气还是很轻浮,但眼神复杂了许多。

“所以,你们几个其实不是来做客的咯?”二哥轻笑,“真可惜啊,我新买的巧克力蛋糕可好吃了,里面还有流心夹层呢。”

“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有点好奇它的滋味了。”鬼棘勾了勾领子,以便放松被领带勒紧的食道,“别担心,你们马上就要输了。在你成为我的部下之后,我要你亲手喂给我......”

“亲亲,长这么大都不知道该怎么用手的话,这里建议捐给有需要的人呢。”

“嗯?”

鬼棘愣了一下,在场的不知是谁笑出了声。循着声音,鬼棘机械地转头望去,看见血泽正“啪啪”打着自己的耳光。

“喂喂,回神!说好的是众志会先手,现在轮到北高,没有异议吧?”

“啊,没有。”

“……二哥,是二哥来了吗?!”听见动静,蔡筱白悠悠转醒,“二哥,咳咳!你别跟他杠,就算输了也——”

“我不会输的。”二哥笑着说,他的嗓音充满磁性,语调温柔,有一种让人心安的魔力,“小白,能把你的徽章借给我吗?”

蔡筱白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不是绝版的是哪个?好,谢啦。弄坏的话我多赔你几个。”

又凭空多了个莫名其妙的人,成怀秀正打算考虑是不是装晕会比较好,突然掌心渡来了温度。

“唉,你怎么这么倒霉呢?”

是啊,成怀秀自己也这么认为。居然有人会考虑自己的处境,这一点实在难得。看样子这人还要说上一会儿,成怀秀索性放松身体,任由对方翻来覆去按摩自己的手。

“真是了不起,为什么你就能做到一声不吭呢?明明就很痛苦。”

手掌被人用力攥了一把。

“救命也好,SOS也好,如果你大声喊出来的话,虽然是深夜,总会有人听到的。我们的同伴没那么多,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他们的走狗。”

手心被按了一下,紧接着是大拇指的搓揉,指腹在手心打转。成怀秀明明不认识这个人,鼻尖却有些发痒。

“别那么紧张。我给你讲个冷知识放松一下吧?日本人的话是叫豆知识来着的。”

短暂的停顿之后,手心再次被人转着圈揉摁,然后是按,揉,再一次按下。

“你知道吗?孕妇分娩的时候,一般要经历十二级的疼痛。举个形象点的例子,相当于同时折断二十根骨头。”

停顿,一圈幅度极大的搓揉。

“而‘十指连心’的痛……我有点忘了,好像是十一级左右。”

那人再一次攥住了成怀秀的手。

“说到这,你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吧?”

成怀秀毫不留情地向前踢了一脚,被对方敏捷地躲过了。

“很好,看来你很清楚。”他说,语气很是轻松。“嘣”的一声响起,是别针锋利的尖头弹出塑料口,与空气互殴产生的碰撞声。

下一秒,有人拨开了成怀秀指甲边的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成怀秀榨出了这副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把它们全部投入到了这声毁天灭地的惨叫之中。肺部灌满了空气,声带几乎撕裂,小舌头抖得快要掉出口腔。

“二哥!我耳朵好痛!”

“鼓膜要破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流血了!”

“啊啊!!你们两个,快让他闭嘴!!!”

即使有一百只猪一起被送进屠宰场,说不定也无法发出这么凶残的叫声。对于成怀秀来说,好不容易逮到了发泄怨气的机会,根本停不下来。

按是点,揉是横,紧握是开始和结束。摩尔斯电码“ACT”,对于学英语时有些急于求成的成怀秀来说,差点就忽视了它作为“演戏”的基本含义,反而认成了“行动”、“法条”,还有“美国大学入学考试”。

至于那根锐利的针头,其实抵上的是另一个人的指甲。

“我赢了,是这样没错吧?”二哥吹起了口哨,“虽说他只是惨叫了一声,但是你们甚至都没能让他开口哦?”

鬼棘的脸色比鬼还难看。

“所以我的要求是……嗯,你们几个,不把这里收拾干净不许走。墙纸要全换一遍......你说本来就没有墙纸?那又怎样?清洁剂什么的全部自费,我可不会给你们报销,听懂了没有?”

“二哥!!”

“好好,我开玩笑的,别激动。”二哥挠了挠脸,清清嗓子,“你们几个听好了,从今往后,再也不准踏足芒林县一步。”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们打赌了?”鬼棘强撑着笑脸,许久没弹的烟灰自然坠落,“不会吧?你们北高的小孩子也太单纯了,一句玩笑话都能当真——”

“我们今晚要开庆功会。我以前在乐队当过主唱,本来还想唱歌给大家听呢。”

“……这是什么意思?”

见对方神情呆滞,二哥叹着气摇了摇头。他绕过那个执迷不悟的家伙,径直走向小沙发,自坐垫和扶手的缝隙间一阵摸索,拎出一只闪着光的录音笔。

“真没想到,居然录进去了这么多可怕的东西。唉,我想啊,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是会做噩梦的吧?”

“砰”,众目睽睽之下,鬼棘双腿发软,瘫倒在地。

二哥打了个哈欠,活动了一下肩胛骨,惬意地在沙发上坐好。翘起二郎腿时,他的鞋尖掠过失败者的嘴角,将那即将熄灭的火星子踢了个粉碎。

“小鬼,你说吧,我到底该拿它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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