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么她的一箭双雕的计谋便可以成立了。她笑了笑,冲站在不远处的王紫招招手,对她耳语几句,王紫领命退下,很快,她双手捧着一个木匣走了过来,在距离床榻前半尺外停住脚步。

“紫儿,你打开这匣子。”

王紫轻轻诺了一声,依言打开木匣,呈现在姬昔伊和胡式微眼前的,是一件美丽的宫装。

“这是韩夫人送本宫的衣服。上次她感念本宫没有对她赶尽杀绝,前两日赶制了这一身曲裾出来,今日本宫才收到。”

胡式微走上前,看了一眼衣服,并没有用手碰,她的直觉告诉她这衣服不对。她的眉心打成疙瘩,警惕地扫过姬昔伊的身上:“王后可曾碰过这衣裳?”

“并无。怎么了?”

胡式微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掏出一副绢帛制成的手套戴好,这才提起那宫装仔细看了看,又从药箱中取出几样药水来,混合成深棕色洒在衣服上,几乎是在碰到衣服的一瞬间,这些深棕色的药水一下变为深红,还发出肉下油锅一般夸张的“吱啦——”声。

“这是——”姬昔伊装作一副极为吃惊害怕的模样,“这是……是……独!”

“没错,是独,还是她精心制作的独。有很大的改进,但在这深宫之中,艺高之人不知多少,她这点道行,还是不够看的。”胡式微笑笑,紧接着严肃了面庞,“韩夫人要害娘娘,娘娘,请务必将此事呈报大王!”

“话虽这样说。但……若是真正处置了韩夫人,成蟜公子那里,又该如何呢?那时,局面必定十分难看。老师,我不能做这样的事。若是真的说了,挑拨并破坏了宗族的关系,甚至影响了秦国之大计,那……我……我便是罪人了!”

说着,姬昔伊捂住脸,许是怀孕的缘故,她的眼泪毋需酝酿,便落了下来,滴滴如水晶,粒粒若玛瑙,真个神仙妃子惹人怜!

“哎!娘娘当真是心善!奴婢本不该多嘴,但您现在有了身孕,便要以自己为先才是。若是娘娘当真不愿揭发此事,那便算了吧,娘娘一片仁厚之心,老天爷一定会庇佑您,大王和奴婢也会照看您的!只是,以后韩夫人有任何送来的东西,请务必带给奴婢过目!这衣服,奴婢带走了。对了,奴婢有时不在您身边,这是奴婢刚刚调配出的解药,专门针对一切看不见、摸不着的独药,尤其是剧独,最管用。”

胡式微将手里的绢帛手套小心摘下,放回药箱中,又配好了解药,倒在一个小巧的铜壶里捧给姬昔伊,又嘱咐许多,最后才抱着装有宫装的曲裾恋恋不舍地离开。

姬昔伊听见宫门关闭的声音,停下手中把玩着铜壶的动作,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转而微笑起来,她下地:“我要看看这解药到底多神奇。”她朗声说完,在王紫和王琅的伺候下穿好鞋子,走到梳妆台前,借由铜镜的遮挡,从头上拔下一根最不起眼的发簪。

这发簪上有一朵玉质的白玉兰,她轻轻拧动,露出一簇短小的毛茸茸的蕊心来,她用眼神示意王琅拿一个铜碗来,王琅照做了。她从铜壶里倒了一些解药出来,借用袖子做遮掩用这蕊心在解药里涮了涮,解药毫无变化。

“成了。”姬昔伊在心里默默道,她原封不动将发簪拧好,又插回头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痕迹。她将这加了料的水倒回铜壶里,递给王紫,王紫很有眼色地将这一壶“解药”收好。

到时就算是嬴成蟜吃了“解药”没了,也只能查到胡式微头上。

这点子是前几日韩夫人托人来请她过去,无意中透露对方和胡式微的恩怨时姬昔伊想到的。她问韩夫人有没有失败的药方,韩夫人说有,她便说要看看。韩夫人狐疑,但也同意了。转手便将半成品的药方给她看了看。姬昔伊记忆力很好,加上王紫也是记忆里超群,两人合力将半成品的药方记下。临走前,韩夫人将装了曲裾的木匣和玉兰花发簪送给姬昔伊。姬昔伊没有二话记下了。等回到住处,她们二人便用这药方偷偷重制了那件曲裾。

与此同时,姬昔伊在胡式微面前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耿直又善良的王后的模样,偶有精明,也多愁善感,相较而言,胡式微则精明警觉,算无遗漏。

套子一层接一层,是她定好的。

现在该慢慢收网了。

姬昔伊回到床上,闭目养神。若不是嬴政无意中提及胡式微年轻时曾经在楚王宫中待过一段时间,她还不会起杀心。

这种杀心就如饭里滚动的鱼骨,一口吃进嘴里,绵软中带着刺痛。她要将这鱼骨嚼烂了吐出去,只需注意吐的时候不能被人察觉。

尤其是,不能给赐予她杀心的人察觉。

姬昔伊眼皮轻轻颤动,她知道,嬴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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