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夫子,您会医术?”

相比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亲口听闻胡式微说对方会医术更让她高兴。嬴政则不想让妻子过多的精力放在胡姑姑会医术上——她最近学习的热情高涨,连到了床榻上也会带着胡姑姑留给她的书简看,有时跟他聊天都心不在焉的。这点让他很憋闷,但碍于对方是自己的妻,又比自己年幼,便没说。现在看见妻子的眼睛里又闪烁着求知的火花,他心里敲起鼓,赶忙道:“胡姑姑,昔伊身体如何?”

昔伊默默瞅了嬴政一眼,没说话。胡式微看出昔伊眼中的欲说还休,她大概猜到这是王后和大王的夫妻情/趣,不过没有挑明,只接着二人的问话答:“启禀王后,奴婢早些年跟随师父学过医术,就一直帮着后宫中的嫔妃看诊。王后安心便是。启禀大王,王后的身体安康,大王不必挂怀。王后怀孕了,想吃什么便吃什么,除了需要忌口的都能吃。需要忌口的食物奴婢已经写好了,大王请看。”

嬴政从胡式微手里接过卷好的竹简,双手展开,轻轻一抖,一目十行,很快合拢、卷好:“寡人记下了。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么,胡姑姑?”

“孕中的妇人情绪上会起伏,有时如雨,有时如霁,有时若霰,有时若电。王后娘娘她又是初次怀孕,脾气上若是难以捉摸,反复无常,也请大王不要怪罪于她。大王可多陪陪她,在宫中走走、散散心,都有利于娘娘的身体。”

嬴政连连点头:“胡姑姑说的,寡人都一一铭记在心。昔伊是寡人的妻子,本来就该寡人呵护她才是,现在她又怀了孕,寡人怎会不体贴?胡姑姑放心罢!”

胡式微笑得和蔼,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道:“大王……可想知道这孩子的性别?”

嬴政和昔伊对视一眼,均笑了,两人分别伸出一只手,十指交叉,握在一处,嬴政道:“无论是男是女,我们都很欢迎这孩子。只要昔伊喜欢,寡人便欢喜。昔伊,是不是?”

“大王!”姬昔伊娇嗔地瞪了嬴政一眼,嬴政摸摸胡子,眼睛弯成了月牙。

“那大王准备什么时候将这大喜之事透露给王氏宗亲们呢?”胡式微多了一句嘴。

“寡人觉得——”

嬴政脸上的笑意不减,刚想说出心目中的时间,一声尖利的嗓门扯裂了祥和的夜:“报!大王,秦国今日天气骤然酷寒,多地有昏厥、死伤者!①”

“怎么回事?”昔伊比嬴政还着急,她才怀孕,急报便送来了极坏的消息,明明是夏天,怎么会骤然酷寒?难不成这是……上天在反对她肚子里孩子的降生么?

嬴政看到姬昔伊慌乱的眼神,知道她又开始瞎琢磨了,但作为丈夫,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握了握她布满粘腻冷汗的手:“你毋需担心。天气变化无常才是正常的,你好好休息,寡人去处理!”说完,他递了一个眼色给胡姑姑,让她来安抚王后,自己则下床,匆匆忙忙穿好鞋,连跑带颠地出了寝宫。

“大王是位好君王啊。王后娘娘也别瞎想,秦国这地儿啊,天气经常反复无常的。”胡式微安慰地拍了拍姬昔伊的手,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法子转移多思的王后的注意力,“王后,奴婢看您现在也睡不着,不如……对了,刚才王后您想追问奴婢的医术,是吗?”

姬昔伊点头,她的眼睫在眼睑上扫下两把弯弯的黑刃:“韩夫人之医术,孰与胡夫子高?”

胡式微低头略一思索,笑答:“吾何能及韩夫人耶?”

“还请夫子照实说来,不要欺瞒学生。”

“确实如此,吾无一句虚言。”

胡式微微笑道:“只是……韩夫人与奴婢之医术,略有不同。她之医术,讲求药到病除,因此,用药之剂量远大于寻常,往往三两服药下去,便有成效。奴婢则不同,奴婢之医道,讲求温养调理为上,因此,用药之剂量甚至略小于寻常医者,往往一个月才见效。而且——”

“如何?”

“早年,韩夫人受宠时,曾向先王讨要宫中姿色美艳的优伶。先王不解其意,仍点头许之。不过月余,有人发现韩夫人宫中的枯井里有死尸,臭不可闻,打捞上来,发觉正是一个月前,先王赠予其之优伶。其尸体腐臭发烂,面皮被人整块割下,舌、耳、眼皆不见踪迹。剥其衣裳,嚇!水泡一层叠一层,大如雀卵,颜色呈柿子黄,溃烂流脓。先王闻之惊怒交加,打那以后,便很少去韩夫人宫中。”

“原来如此。”姬昔伊心中有数,这韩夫人可不是什么好货,有道是“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是可,最独妇人心。”韩夫人的毒辣已超出常人理解,也不怪嬴异人更宠爱赵姬些。赵姬虽口无遮拦了些,但心肠不坏,甚至有时过于心慈手软,更何况她还漂亮风/骚,她要是男人,她也爱这一款,怎么会选择心理扭曲的韩夫人呢?

男人不喜欢一个女人,连带着也会不喜欢她生的孩子。很显然,嬴成蟜作为韩夫人的儿子,也受了牵连。嬴成蟜没能当上秦王,实在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宫里人都明白的事,他们二人却不明白。或许并不是不明白,而是一旦将最后这块遮羞布掀开,他们便无处可容身。逼急了,便会做出出格之事。

显然,后者是嬴政代表的秦国首脑们不愿意见到的,所以就给了他们母子二人一个喘息的机会。若不是嬴成蟜调戏她,他的逍遥日子还将继续下去,只等嬴政另找一个理由,将弟弟嬴成蟜、这颗吕不韦安插在秦国的棋子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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