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向来多疑,幸好林如晖已经“死”了,也算勉强摆脱了嫌疑。
福纨想起另一件事,哑声道:“那父……他呢?皇上呢?原本住着养心殿的皇帝换了人,竟没有人发觉?”
“谁知道?”林如晖耸肩,“或许这玩意儿根本就是‘他’本人也说不准呢。”
福纨有些喘不过气。养心殿的异样,地下密道,还有死去宫人的尸体……她不得不开始怀疑,她的父皇或许已经死了,或者更惨一点,被变作了这样的怪物。
她咬了咬下唇:“她为什么——”
林如晖抬眼:“为什么?你当真不知道吗?”
福纨唇角嗫嚅。她不知道吗?不,其实她心中早有猜测。若女帝和柔妃有私,皇帝便是最大的阻碍,可是,一剑杀了也就罢了,为何要将人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宫里折磨?
她喉头滚了滚:“……她疯了。”
林如晖笑笑,表示认同。
白蝉没什么表情地立在一旁,只在听见“皇帝”两个字时,眼睛微微一眯。
就在这时,地道深处忽地响起了某种古怪的声响。
几人神色微变,屏息倾听。那声音十分刺耳,像是沉重的铁链拖曳过地面的摩擦声,正一点点,朝她们栖身之所靠近。
福纨抽抽鼻子,不知何时,空气中浮动起淡淡的药味。
林如晖按在楚衡则肩膀的手指紧了紧,低声道:“走。”
“走去哪里?”
——整条地道光秃秃的,两边连半个躲藏的位置都没有,往后退更是死路一条。
林如晖当机立断,指着前方:“往前走,拐过这条道就有房间可以藏人!”
楚衡则:“找死吗?那怪物就在前面。”
福纨眯眼听了听:“不,来得及。”她听力向来很好,能觉察到极细微的差别,不管什么曲子听一遍就能模仿得惟妙惟肖。她道:“应该还隔着两个岔口,快走!”
白蝉只瞥了她一眼,毫不犹豫就往前掠去。
楚衡则咬了咬牙,也跟在后面。
转过路口,铁链的声音瞬间放大了,福纨一眼便看到通道尽头墙面上晃动的黑影。
这三条甬道呈一个凹字形,他们正处在“凹”正中的那一横,怪物只差几步就会拐进他们这条道,影子被身后的灯光拉得老长,在拐角处左右摇晃,伴随着刺耳摩擦声,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来不及多看,便听林如晖轻喝:“这边!”
楚衡则“哗啦”拉开一道木移门,几人鱼贯而入,就在他们关上拉门的瞬间,铁链摩擦声一拐,踏进了他们所在的地道。
福纨双手捂着嘴,四下一片死寂,只能听到几人激烈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拖沓而沉重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墙边鲸灯一晃,庞大的黑影缓缓爬上她们背后的纸移门,还在不断靠近。
福纨手心一片冰冷,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若只是怪物也就罢了,可她偏无法避免地想起外面的或许正是她的父皇。她自出生就没了母亲,对父亲印象亦寥寥无几,只隐约记得很小的时候,他的身体还没有这样坏,偶尔会来看她。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她闭上眼,只觉心中也是一片冰凉。
忽然,旁边伸来一只手,轻轻挡上了她的眼睛。
清淡的檀香气息盖过熏人药腥,白蝉将她往怀里一带,另一只手松开剑,搂住了她的肩膀。
福纨抖了抖,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她很少有暴露脆弱的时候,这宫中风诡云谲,一旦露出破绽就会被豺狼吞噬殆尽。但在这个人面前,她不想也不必再躲藏了。
短短片刻,怪物已挪动到了走廊中段,距离她们只有一门之隔。
似是闻到了血腥味,它忽然停住脚,疑惑地四下嗅了嗅。黑影覆盖着几人,近得几乎能听见它口中滴落下涎水。
几人一动也不敢动,屏息等待。
幸好,它被另一条道中的血肉吸引了注意力,继续缓缓往前走去。直到那铁索与脚步声消失在尽头,福纨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觉后心满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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