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薇薇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她泫然欲泣地看着在场的长辈,目光中充满哀求。
宋老夫人:“怎么?你还不服气?”
宋薇薇身体颤抖了一下,宋丹丹揪住她的衣服,忍住眼泪,乖巧地道:“奶奶,是我们错了,我们这就下去领罚。您消消气,别气着身体。”
说着,硬拉着抗拒的宋薇薇,转身回房,另外三个小的神色惊惶地跟上,像是害怕会被老母鸡随时甩下的小鸡仔。
宋老夫人发作了一通,疲倦涌上心头,王嬷嬷适时上前扶着她坐下,王梅清母女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半晌,宋老夫人道:“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如今咱们家遭逢大劫,正该是同心同德、齐心合力的时候,大房你们都是家风清正的好女儿,万万不要学那郭氏!商贾就是商贾,奸诈无德,必遭万人唾弃!”
“奶奶/娘教导的是!”
众女眷齐声应道。
宋老夫人抬眸打量了一圈三个庶子,语气严厉:“你们好好听你们娘的话,咱们家虽然日落西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好读书,待来日遇上贵人,未尝不能平步青云!你们的大伯去了,他生前的人情还在,只有你们争气,自然有人拉你们一把。”
三个庶子大喜过望,当即磕头跪拜:“谢谢奶奶提点。”
自家里的大伯和堂哥们出事以来,他们一直十分茫然,不知未来路在何方,每日浑浑噩噩,不是去花街喝酒,就是关门在房里睡觉,如今听了奶奶的话,知道自己家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如同拨开云雾,眼前豁然开朗。
宋老夫人疲倦地挥挥手:“下去吧!”
众人齐齐退下,王梅清母女留了下来,给宋老夫人捶腿。宋老夫人凝视着王梅清娴静的脸庞,突然问道:“你可怨我把光宗的人脉给几个庶孙用?”若是长子和两个孙儿没有出事,宋老夫人万万不会鼓励家里的庶子考取功名,甚至还会打压几分,然而今时不同往日,那几个庶子是家里仅剩的几个男丁,若他们都立不起来,他们家就真的落败下去了。
王梅清摇摇头:“娘这么安排,自然有娘的道理。”
宋老夫人说道:“如今我们家是白身,没有祖宗荫蔽,想要一官半职谈何容易?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可能,和华这几日可有复习功课?半个月来家里动荡,他也难以安心读书,等到回到老家,安顿下来,你万万不可再放任他这般懈怠!你们母女三人作为他至亲的长辈,须好好督促他读书上进,方对得起他含恨而死的父亲!”
说到早逝的丈夫,王梅清霎时泪流满面,宋和梅姐妹亦掏出手绢擦泪,宋老夫人见状,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王嬷嬷连忙在旁安慰,屋里的几个女人哭了一场,想到家里的境况,皆是满心悲戚。
宋老夫人道:“这几日大家都瘦了,梅清,你拿些钱买些肉,咱们今晚吃好一些。”
王梅清闻言,脸上露出羞赧的神色:“娘,我、我……”她吞吞吐吐,“我这里没钱了!”
宋老夫人皱起眉头:“怎的花得这般快?”她前天才给了王梅清五两银子。
王梅清:“昨日请大夫、买药用了三两,剩下二两,和华拿了一两去与朋友聚会,我给了五十文给翠娘买菜,二十文给倒夜香的,二姨娘去给大家扯了些线头,花了一百三十文,还剩下八百文钱……但是……”
宋老夫人:“但是什么?”她的语气十分不耐烦,这个儿媳历来有大家之风,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畏畏缩缩了。
王梅清:“昨日有几个混混来敲门,扬言要收保护费,不然不让咱们家在这里待下去,我给了他们五百文。”
“什么?”宋老夫人深吸一口气,终究没忍住,伸出一根手指狠狠地戳了戳王梅清的额头:“你这个蠢货!给劳什子保护费!叫城卫司!天子脚下,何人敢如此嚣张!不过是讹你一个妇道人家,诈你一诈!你竟就乖乖给钱!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宋和梅连忙上前,不停抚摸着宋老夫人的手背:“奶奶,你别生气,咱们高门大户出来的,娘哪里知道这些市井小民竟如此奸诈无耻,欺我等至此!然既然钱已用掉,追也追不回来,咱们便当花钱挡灾,也算好事一桩。”
宋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颓然坐下:“罢罢罢!我这里还有二十两银子,却是不能给你,你爹要每日服药,老家的人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到,这钱我得备着,以防万一。这样吧,你把你房里的几件绣品拿去卖了,看能不能换些银钱回来。”
王梅清自己绣工一般,两个女儿的却是不错,宋家未落败之前,来她们家的闺阁贵妇对于两姝的绣品无不交口称赞,抄家那天王梅清急着去确认两个媳妇和孙子是否安好,什么也来不及带出,宋和梅和宋和兰却是在兵荒马乱之中,一个私藏了近日随身带着,好方便她随时刺绣的锦帕和几支金线,一个偷偷在怀里藏了一本本朝名家所作的诗集。
这些日子,姐妹俩待在屋子里,就是靠着那几块手帕和金线打发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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