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宋郭氏一反常态的的原因终于揭晓。

一辆马车停在了宋家门口,下来两个劲装打扮的汉子,接走了宋郭氏。

盛夏知了声声,聒噪得很。此时宋家大部分女眷都在午睡,滚烫的空气中漂荡着丝丝秋意凉气,显得静谧安宁。

一声高亢悲鸣的女人叫声打破了盛夏午梦,众人从梦中惊醒,环坐四顾,惊疑不定,恍惚以为还在梦中。

“娘不要走……”

“娘你不要丢下我们姐妹……”

宋薇薇姐妹凄厉的叫声把众人拉回了现实,刚从床上坐起来的宋老夫人脸色大变,朝王嬷嬷伸手:“快,扶我到门口!”

宋老夫人年纪大了,走得慢,一墙之隔的王梅清带着两个女儿小碎步跑来搀扶她,几个人快赶慢赶来到门口,却只遥遥见到一个远去的马车背影。

车轮滚动,带起阵阵灰尘,飞扬的尘土里,宋薇薇和她的二妹宋丹丹的身影时隐时现,她们涕泗横流地冲着马车叫喊着,踩着两只小脚拼命追赶着,慌乱间脚下一个囫囵,齐齐跌倒在地,摔进满地泥土里。

她们顾不得疼痛,赶紧爬起来,声音因为过度哭叫已经变得沙哑难听,却依然不停地哭叫着宋郭氏,浑身沾满泥土,显得狼狈不堪。此场景引得过往行人纷纷驻足,交头接耳,对姐妹俩指指点点。

宋老夫人见状,眉头一皱:“王嫂子,把那两个丫头带回来。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王嬷嬷领命而去,蒲扇般的大手一边一个,将宋薇薇两姐妹连拉带拖拽了回来。

关上大门,隔绝了外面探究的、看热闹的、幸灾乐祸的一众视线,宋老夫人命令二房两个孙女跪下,质问她们究竟怎么回事。

宋丹丹抽抽噎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宋薇薇一边哭一边道:“娘亲说她要回家了,不会再回来了!让我照顾好妹妹。”

厅里的众人虽然心里对此早有猜测,如今从宋薇薇口中被证实,心里还是被震撼了一把。

宋老夫人环视一圈神色各异的众人,视线最后盯着宋薇薇:“谁来接你娘走的?”

“我不知道……”宋薇薇在宋老夫人瘆人的视线下,心里莫名地开始害怕起来,脸色微微发白。

“娘说是舅舅……”宋丹丹小声地道:“舅舅来接她回家享福去了。”

宋老夫人视线一凝:“丹丹,你娘真这样说了?”

宋丹丹声音越来越小:“娘是这样说的。”

宋老夫人步步紧逼:“你娘还说了什么东西?”

“娘说、娘说……”她偷偷地抬眸打量宋老夫人的脸,却被奶奶脸上阴鸷的神色吓到,结结巴巴地道:“她说阿爹约莫已经死了,让我们听奶奶的话,长大后好好嫁个好人家。”

宋老夫人怒极而笑:“好你个郭兰香!好你个郭兰香!我不求你生个一儿半子,你反倒有脸诅咒我儿早死!果真最毒妇人心!还想我好好待你这些个女儿,做你的春秋大梦!”

宋老夫人的二儿子宋耀祖在半个月宋家抄家之前的时候,便去了宋家名下店铺看账,之后一去不回,至今未归。众人私下里纷纷猜测,有的猜他傍上大人物依然在外逍遥快活,有的猜他在外落魄不敢回来,有的猜他被过往宋家得罪过的人寻仇的,有的猜他在外奔走打点好让宋家东山再起的,莫衷一是。但总归来说,众人都默认宋耀祖凶多过吉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宋家完了,那些个平日称兄道弟、攀亲带故的纷纷落井下石。几个姨娘这些时日不是没有偷偷去找过以前的“好姐妹”,结果无一例外被吃了闭门羹,甚至被人大骂着将她们赶走。

然而,甭管其他人怎么想,宋老夫人却是坚信自己的二儿子没事。她一心认为,宋耀祖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暂时无法归家罢了。

宋老夫人短短时间内,连连失去几个被她视作后半生依靠的子孙,精神打击不可谓不大。

重孙子还小指望不上,宋和华又不成器,这个二儿子便成了她唯一的念想,她如同落水之人抓住那一根救命稻草,打从心底拒绝任何一个不利于宋耀祖的可能。

现在她听了宋丹丹的话,登时暴跳如雷,五十多岁的富态老太婆像老鹰一般直扑宋丹丹姐妹跟前,恨不得撕烂她们的嘴,最终还是数十年官家夫人的礼节在最后关头堪堪拉住了她的理智,才让她不像骂街的泼妇一般揪住两个孙女的头发,硬是吞下那口恶气,居高临下地道:“这是你们的娘犯了错!咱们宋家今日将她逐出家门!从今以后,所有人都不得再提起郭兰香这个名字!今后她也不再是你们娘亲!记住没有?!现在,你们二房的全部回房里去,把《女训》《女德》诵读一百遍,尤其是你们五姐妹!禁足一日!”

二房的三个姨娘听着宋老夫人的安排,先是畏惧,接着是不忿,而后听到还有饭吃,霎时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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