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泽羽将韩念伊抱到床上,环抱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用自己的下巴抵着她的头。然后就这么静静地陪着她,听着她的哭声,自己也默默心疼。
伤心又自责,韩念伊心如刀绞。她脑中浮现的,是小时候母亲去世后,祖母温暖的怀抱;是她调皮被罚时,祖母慈爱的袒护;是她病痛无力时,祖母忧心的陪伴。
韩念伊攥着贺泽羽衣裳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贺泽羽用自己的大手覆上小手,温柔道:“不要太自责,我会替祖母讨回公道的。”
韩念伊没有说话,只是渐渐停止了哭泣,她望着地面出神。
一整夜,韩念伊都侧在一边想着心事。贺泽羽搂着她的腰,感受到均匀平缓的气息,可是他知道,她并没有睡。只是贺泽羽没有拆穿她,也没有打扰她,就是这么默默陪着她。有些事,需要她自己消化,旁人总是无能为力的。
第二日,韩念伊去了听竹苑。韩玉麒原本忐忑不安,看到姐姐来寻自己,高兴不已。他笑着打招呼,“姐…”韩念伊轻咳一下,韩玉麒懂了,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侯爷,奴婢告退。”
见他们都走了,韩玉麒才小声道:“姐姐。”一声轻唤,包含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多日不见的思念,以及昨夜口快的愧疚。
“我就是来看看你。”韩念伊笑着摸了一下韩玉麒的头,说道:“真是有父亲当年的模样了。”
韩玉麒笑得欢快,拉着韩念伊坐下,“姐,你坐,等下我带你去见母亲。”
“昨夜,我偷偷见过了。”然后她低下头去,又道:“终是要走的,就不见了。”
“为什么?”
韩念伊又编了一套说辞,说服了韩玉麒,让他帮自己隐瞒还活着的消息。韩玉麒想到虎视眈眈的刘奕恒,心中戒备,也许帮韩念伊隐瞒,才是对家人最好的保护,他答应了。
闲话家长过后,韩念伊开始打听,“你们想扳倒瑾王,可是有什么对策了?”
韩玉麒如实相告,“我们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姐夫只是让我关注朝中老臣和宗亲的情况,分清朝中势力分布,还并未有实质性的举措。”
“老臣和宗亲?”韩念伊小声重复道。
“其实我也不明白,姐夫为何要格外关注这些没有实权之人。”
韩念伊的神色变得凝重又忧郁,韩玉麒关心道:“姐姐,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哦,没有。”韩念伊回过神,又露出笑意,然后开始和韩玉麒谈起家常。面上心平气和,而内心跌宕起伏,思绪更是神游天外。
韩念伊回到自己屋里后,楚灵又找来了,她兴奋道:“小姐,侯爷派奴婢来伺候您。”
“嗯。”韩念伊靠在窗边,看着外面想着心事。楚灵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她觉得小姐这次回来,伤感了许多,她没有多加打扰,退出屋外守着。
行至末路,韩念伊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贺泽羽,以前她想着带他离开,避开这长安的一切纷扰。可经此一事,她才发现,贺泽羽终是流着皇室的血,那份以天下为己任的责任感,是深刻在骨子里的。祖母被杀,韩念伊想到的是寻凶报仇,而贺泽羽想到的是,刘奕恒的品行不端会影响家国天下。就像当初,贺泽羽明明是恨着刘允对自己和母亲的舍弃,可他为了百姓社稷,还是征战多年,一心巩固南朝江山。
韩念伊自言自语道:“他本就该属于这里。”再想到严茂成等人的刻意为难,韩念伊幡然醒悟,留在长安,握有权势,才是对贺泽羽最好的保护。文韬武略皆通的贺泽羽,不该埋没至江湖,无人问津,而应在尊贵的位置上,闪闪发光。
“楚灵。”
“小姐,奴婢在。”
“你去取一套合适我穿的男子衣袍,然后再去将破晓找来。”然后她又谨慎道:“不要用我此前穿过的衣服,还有,这院子里虽然只有我一人居住,但你也要注意称呼。”
“是,楚灵记住了。”
“嗯,快去吧。”
楚灵速度很是麻利,她取来了一套韩玉麒的旧衣裳。韩念伊穿好后,破晓也已经等在屋外了。
韩念伊对破晓说道:“你随我出去。”
“小…公子,奴婢也去陪您吧。”韩念伊瞥了一眼屋里,示意楚灵留下,楚灵撅着嘴不情愿道:“是。”
破晓小声道:“你想做什么?”
“出去走走。”韩念伊已经大步出去,破晓只能跟上。
韩念伊去街市闲逛着,路过锦绣坊的时候,韩念伊也只是瞥了一眼,没有多留。韩念伊到了一家茶庄,坐在雅间喝茶,这是谢宁安的铺子。她将一封信放在桌上,上面写着谢宁安亲启。破晓去拿信道:“我去给掌柜,你在这儿等着。”
韩念伊端茶轻抿,“有人跟着我们,你要如何去送?你出去走一圈,分散一些注意力,我将信交给小二便好。”
“可你一人。”
韩念伊笑道:“放心吧,外面的人不会全走的。”
破晓苦笑一下,“如此看来,是祸还是福呢。”韩念伊也苦涩一笑。
待破晓回来后,韩念伊又带着他在长安城内绕了一大圈才回府。马车上,韩念伊说道:“破晓,你帮我去查一下皇族宗亲的近况,可有落难的,或是需要帮助的。还有,去查一下可有与定远侯邵鸣相熟的宗亲。”
“是。”破晓最特贴心的地方就是,从来不过多问,多言,更不会多事,只是一心一意将吩咐的事办好。
韩念伊又吩咐道:“我这里还有一封信,需要你找可靠之人去送。”
“那我去。”
韩念伊笑笑道:“这信要送去西域,敏科那里,你要去吗?”
“这…”破晓尴尬一笑,“我去安排。”
“一定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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