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液体涌入嘴里,我还是难以置信的:“你说什么,你是说爷爷…”
“是,爷爷遭遇车祸,车身烧起来了,人没了。”
隔着电话波,李岩的声音里还是隔不断沙沙的颤:“我们婚还没离得彻底,按理你要出场,你回来佛山老宅,马上。”
我知道我在这个时候不该那么自私,可是我完全就是出于本能的:“年恩呢?年恩怎么样?”
“年恩没事。爷爷是在送年恩去幼儿园返程的路上出的事。”
声音里阴霾遍布,李岩落地有声:“马上回来,找了风水师说今日日子最合适,下午的时辰要把爷爷送走。”
挂了电话,我哭成泪人。
我就不说我与李建国有多深的感情吧,可是毕竟我与李岩结婚之后这些日子以来,他真的有给到我那些我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来自一个隔代长辈的慈爱,以及他对年恩那些耐心,热心,他种种对孩子的好,也成了我难过的根源。
才不到两天啊。
几十个小时之前,他哪怕是精神不太振兴,他也是鲜活着坐在我的面前与我亲切交谈,他字里行间对年恩的未来那种种展望让我的心头阵阵发热,他让我特别能够深刻感受到他对年恩真挚的疼爱,他是我现在在老李家唯一的主心骨啊,他怎么说走就走了。
车开一路,我多次被眼泪糊住视线,我用了许多纸巾去堵,最后眼泪与鼻涕一起来,我实在无力抵挡,只能是放任这些眼泪肆意奔腾,我终于返回了老李家的农场。
前几天还充满着各种生机的农场,这会儿已经被各种白事所需的装潢遍布,我已经肿起来的眼睛需要拼命撑开,才能看清楚老李家的家门。
到底是德高望重,这边来了许许多多我不认识的陌生面孔,有与李建国年纪相仿的,也有年轻得青翠欲滴的,还会有些小孩子穿梭其中。
宝仑这边也来了许多人,周名雄,伍海岸,高高,还有各个部门的一把手二把手的,他们自成一格,也陷入在这一片白茫茫里。
还有大金,孟笑笑,以及一些早之前我在大金的聚会上见过的几面之缘的面孔,都到了。
赵先兴与赵嘉,当然也来了。
他们穿着浑身黑,他们穿着的那些衣服的合身程度让我一度怀疑他们是不是早就想到李建国这几天会走,他们提前准备了的。
我是从那些叔叔伯伯婶婶阿姨等等三姑六婆的嘴里面得知的,李建国是把年恩送到了幼儿园回程半中的路上出的事,当时喜姨下车去买菜了,他就独自一人坐在车里等着。这时有个泥头车开过来撞了他坐着的车,泥头车逃逸没多久车就自燃了,等到救火车来到,一切早已经不可挽回。
我躲在人群里听着那些议论纷纷,眼泪又一次狂飙。
因为遗容实在太惊吓人了,这边主持这一场白事的师傅建议去掉瞻仰遗容这个程序,不要再给家属与好友抹下难以磨灭的阴影。
李岩同意了。
这场葬礼,给我的内心留下了很多尖锐的带着倒刺的刻骨,也让我渐渐迷惘起人生来。
果然不管人在世时是多么的风光无限,也不管他曾经在这个世界画下多少浓重的笔墨留下多少东西,他走的那一刻真的什么也带不走,甚至是一片真心实意的哭丧。
在老李家那些叔伯三姑六婆的看来,李建国就算是因意外去世,他那年纪摆着也算是喜丧,他们由始至终嬉皮笑脸的凑在一起打牌,甚至讨论起之后的解秽酒席的菜色,那种热热闹闹的风光让我很是恍惚。
至于李增前,他或还在怨恨李建国在财产分配上对他的刻薄,他只是短暂露了一下脸,人就没影了。
李纯呢,一直一直吸着烟,他的脸被烟雾笼罩在一场迷离里,我压根无从分辨他的脸上是否有难过。
李岩吧,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眼眶泛红的,后来他的情绪被打点琐碎抹去,渐渐的他只有一种随着白事师傅的安排办事的木然。
只有年恩,这个不过是几岁的小破孩儿,他一直旁若无人的哭了又哭,他的哭声响彻整个空间又被打回来灌入我的耳膜里,阵阵生痛。
送走李建国回来,已经是凌晨三点。
把已经哭累熟睡的年恩放到床上,李岩慢腾腾扯了扯他衣服的领子,他用微微沙哑的嗓子轻描淡写的与我说:“我要和你聊聊。”
拿着热毛巾的手变得冷冷冰冰,我轻手轻脚的给年恩擦去眼边的泪痕,我再是抬起头来:“你说。”
“爷爷不在了。”
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动,李岩的语调也是平平得没有起伏:“你我现在的状态,我们都不适合带着年恩,所以我决定把他送到国外去。我有个朋友在加拿大…”
握在手里的毛巾仿佛变成了冰,我急急忙忙将它从年恩的脸上拿开,我死死凝住李岩一动不动的,半响之后:“李岩,你最好不要再让我恨你。否则,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压根就不想配合到我的频道上吧,李岩宛若没被我打断那般,他继续是蜻蜓点水般的平淡口吻:“我给年恩安排的是明天下午的班机,明天咱们早点起来,陪孩子出去走走,吃点饭什么的…”
“李岩你够了!爷爷尸骨未寒,虽然我与他缘分短浅,可是我真的特别难受!你能不能让我喘一口气,你先放过我行不行?”
怕吵醒了孩子,我连难以抑制住的激动都要竭力压住语气,我说:“什么叫你我不方便带着孩子,你有个朋友在加拿大,你就要把年恩送出去?你那个所谓的朋友是男是女多少岁他做什么的,我一无所知,你让我在这个时候放心你急急忙忙把年恩送出去?我不同意!我要带着孩子!我要把他带在身边!我已经受够了,我也慌了,我害怕!我不能任由你随意决定孩子的去处!那是我拼了命生下的孩子,他不是你李岩随随便便能安置的物件!我不会让你那么莫名其妙的把孩子送走!你敢这样做,我就和你拼命!”
“我那个朋友,你和他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更何况你我现在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我没有必要再详细给你介绍我的朋友。”电子书吧ianzishu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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