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早之前出现的意外,让他与赵先兴已经撕破的脸皮暂时蜷缩得没那么难看,赵先兴循声点头,说:“好的。”
律师很快过来了。
相比起李岩之前用开的杨环宇,这个马言律师年纪更大一些,他举手投足间那些气淡神定的气质,更是略比杨环宇胜上一筹。
提醒李建国说后面遗嘱仍然可以调整等等细节之后,马律师与他那些团队开始进入特别专业谨慎的流程,他们做了好一阵准备工作,才把一些资料调出给到李建国手里。
用已经被岁月画上光斑点点的手托着那一份沉甸甸的文件,李建国逐一翻看完,他又是与律师轻声交流了一阵,他开始以洪亮的声线说:“我现在住着的老宅,在我百年后分由我唯一的儿子李增前,他继承这一份遗产的前提条件是这处老宅不可买卖,不可转让,不可赠予…”
李增前顿时停不下了:“那不就是只有居住权?那我要这破地方做什么!蚊子多,离市区远…”
视线如同刀尖掷出,李建国声线不高:“别打岔,都给我闭紧你们的嘴巴,有什么意见都给我憋着,我一切自有分寸。”
仿佛是将所有气压背负在身,李建国此时此刻的气场简直不要太强大,李增前顿时没再蹦出一个屁来。
连连呛咳两声,李建国清足了嗓子,他继续说道:“接上面。不可赠予,不可拆除,这个老宅子最终只能是年久失修了再有添新,否则但凡犬子李增前对这一处老宅有任何安置,可由我签署的律师行介入收回这处老宅的所属权,折现捐出。至于捐出细节,后面细说。我继续往下,这处老宅外面带着的农场以及农场占地,这一片地全是建筑用地,这块地皮则是由我的孙子李岩继承。但李岩继承这一块地皮的附加条件是,这片地皮在年内不可买卖,转让,赠予,以及基建。若有范围,操作细则同上,由律师行介入收回捐向公益机构,细节同上,再议。年后,等我曾孙儿年恩长大成才,他已有是非判断力,若是他认为此地皮可卖,可转让,可赠予,可基建,则这一地皮会在李岩与陈年恩共同协商下作出变动。若是继承人有作出违背我本来意愿,这处地皮仍然收回。”
说实话吧,我就没指望李建国能在那么重要的遗嘱里提及到我,所以我在场,也是旁观者的心态,我的余光就没少在这一群人里不断跳动着,观察着。
被李建国点名的李岩,他似乎对爷爷这番安排不甚满意,他的眉宇里被阴霾与皱褶填满,他盯着李建国看了一阵,他又把视线转向赵嘉那边,与赵嘉对视了有半分钟之久。
然后,他当然也没吱声说点啥。
李建国就继续往下了。
伸手捻了捻那一份文件,李建国大致扫了几眼之后,他说:“关于我在深圳皇家海湾公寓的那一套大复式,则是由我孙儿李纯继承。这套房子,李纯可在我百年之后选择自行居住,也可以选择售出变现,种种选择由李纯自行决定,不受任何限制,旁人不得窥视与阻挠生变。”
相比起李增前与李岩那两父子脸上的表情风度程度,李纯相对冷清许多,他听到李建国提及到他,他脸上并无太多跌宕起伏,他只是心不在焉的伸手拨了拨他与李岩打架挂的一小片彩而已。
又捻起文件来扫荡着,李建国这一次看久了些,他再是斯条慢理的:“最后,我名下持有的在深圳,广州,佛山,惠州,东莞,以及珠海多个城市的套房产以及个黄金商铺,全部先交由我的孙媳妇陈十名下持有。这一决定,在我百年之后可执行,时间由我百年后往前推进,陈十持有这些房产两年后,再落到我的曾孙陈年恩名下。若是我百年后两年内,我的孙媳妇陈十因生病或意外等等原因身故,则她名下所有房产与黄金商铺交由律师楼介入售卖变现捐出…”
在一片杂乱无章的嘘声里,又是李增前一个按捺不住起来,他抬起手来用手指着李建国的脸,说:“爸,你是不是疯了!你有儿有孙的,你不是个孤家寡人,你要把你大半辈子拼死拼活攒下来的家业,全部送给一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片子?你这是被她灌了多少迷魂汤,被她迷了心智!是不是因为她跟妈一样,来着同一个地方,你就是因为她也来自惠来,和妈是老乡,你就看她比较亲切,你什么心肝肠都要掏出来给她吃干抹净?我才是你遗产的第一继承人,你到头来就想拿这个破房子来打发我?把大头全给个外人?!”
“增前,我的耳朵虽然背了,但我还没完全聋得完,刚刚我在卧室里面,我可是很清楚听到你说,你把小十当做是亲生女儿般的存在。既然你视小十为你的亲女儿,那她就是我的亲孙女,我把我打来的江山给我的亲孙女分享,有何不可?”
脸色无恙,李建国声线浅浅:“这些东西,都是我一手一脚打下来的,我想给谁就给谁,还轮不到你们当中有谁跳出来,对我指手画脚。”
三言两句的又堵上了李增前的嘴巴,李建国顿了顿,他重新恢复了斯条慢理的语速:“最后,我持有的宝仑的股权,在我百年之后,同样是归于我孙媳妇陈十名下两年,两年后等陈年恩上小学,再顺转到陈年恩名下。这两年期间股权产生的所有红利,归陈十有百分百的自主支配权,她想支出自用亦可,留着作为红利生利也可以。同样的,若是在两年内陈十因生病或意外身故,则这份股权由律师楼介入代为处理,处理的详情再附细则。此外,我名下股票,基金等等非不动产投资项目,皆由我曾孙儿陈年恩继承,鉴于陈年恩年纪尚小,他名下种种股票与基金等等非不动产投资项目,应有他的法定抚养人来监督,若是陈年恩不幸身故,则这份馈赠交由律师楼介入售卖变现捐出。最后,我名下所有现金流,都会有专业的管理团队参与,此后但凡是我老李家,包括犬子李增前,孙儿李岩,孙儿李纯,曾孙陈年恩,以及孙媳妇陈十,都可享有每个月万块的生活补助,这份补助可领到年。至于小纯妈,鉴于她一直神志不清需要特护,她所需要到的护理药品与生活所需,全部由这一笔钱拨发,直到她百年终老…”
行吧,到现在李增前没响了,反而是轮到作为局外人的赵先兴,他来刷存在感了。
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出声来,赵先兴赶在李建国拖长话尾音时,他说:“老李,我一直认为你迂腐老派,但是你今天立的这份遗嘱,却是新潮得让我瞠目结舌。你这份遗嘱的偏向性真的让人很怀疑,其实不管是小岩或者小纯,甚至是你的儿子增前,他们都是外人,唯有你的孙媳妇小陈以及她带过来的小孩年恩,才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
眸眉淡淡,李建国抬起眼帘望向赵先兴,他说:“老赵,即使你我深交多年,我想我对于我的遗产分配,还是拥有百分百的自主权,我只是喊你作为一个见证人在场而已,你看我现在是有糊涂到遗产分配还需要外人插嘴与建议的程度吗?”
被李建国这搅拌着淡淡火药味的小怼了一把,赵先兴的脸色就像是被不太新鲜的猪肝糊过那般姹紫嫣红,他的嘴巴颤了又抖,他的嘴角抽搐许久,他才有些自寻台阶的模样,说:“是我的问题,是我自动代入了我的感受。我想我更传统一些,我认为我努力奋斗积累下来的基业,非我子孙辈不可染指。如此看来,是老李你的境界奇高,我望尘莫及了。”
“感谢夸赞。我确实比一般人看得更看想得更远。”
肯定是能听懂赵先兴这话里话外那些阴阳怪气的揶揄,李建国却是不以为然的全然接纳而下,他转而对马言律师说:“马律师,还劳烦你辛苦一些,尽快将我的意愿总结汇聚成案,我现在就可以先给你确定,我今晚说的种种遗产分配细则,后面不会再变更。与你合作多年,你的办事效率与质量我很是欣赏,我不会在我与你最后一笔合作再给你徒添麻烦的。有劳马律师了。”
几乎是咬着李建国的话尾音,李纯冷不丁的有些咬牙切齿的说:“你这个老头子,真的是完全糊涂了!你这份遗嘱意愿,我不管别人是怎么看,我不同意你这样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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