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七,松懈了戒备的东岳城总算有了点年味。虽远不如去年那般热闹,却也像个样子,商户们活泛了起来,给人熟悉的感觉,让我不由得很想念乔舒雅。她喜欢中土的糖人猪八戒,她喜欢最大的那颗糖葫芦上面多出来的糖,她喜欢各种各样的新奇玩意,她在遭难之前就是个孩子,如今更是个孩子了。我也不知道她好不好,还能不能见到!唉,早知黄小雨如此绝情,我何必飘荡这一趟!九死一生混成蓬勃驸马,却偏要回中土当个王八,文有智实在太贱了。我悄悄潜入刘大姐夫家,拾掇了一通,将就住下。提前偷摸探查了城主府几遍,感谢肖将领等老朋友,一如既往地用疲沓的巡逻帮我的忙。

……

也不知道百鬼岭那群百折不死的豪杰回到老窝没有,按时日算来应该到了。我想找吕明江,看他能否医治沈东诚,如果有法子,我倒是乐意“故技重施”,用医治沈东诚作为条件,把黄小雨换出来。当然,这次我不会七拐八绕,也不会真的把黄小雨带走。我只想看看,沈剑要他老子还是要他老婆,看看黄小雨是不是还会刚烈地舍己救人。我要看看,老子这一招棒打鸳鸯,能不能把这对野鸟拆散!想到此,觉得自己特卑鄙。嘿嘿嘿嘿……

他二人,一个谦谦君子,一个翩翩淑女,沈剑替我求过情,小雨救过我的命,他俩情投意合、历经磨难,虽走到了一起,却仍然守着礼节,不肯乱来。这对璧人中间,却冒出个我,若写到戏里,我定是个坏人。但在自己的感受里,我文有智千辛万苦回来,可你黄小雨却几句话把我打发走!贼夫妇,一个诬我偷印,一个张罗搜捕,还是人吗?!

昨夜我悄悄出门,穿街过巷,翻出城墙,往北进了百鬼岭,直奔盼子峰。王大麻子一派的豪杰若是回了百鬼岭,定会住在那处。可我冲上山顶,却未见一人。峰顶漆黑,倍感凄凉。去年某夜,众人围火,共同审问黄小雨,我大唱向天歌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此时的盼子峰顶却成了荒场一般。我叹息地折去另一路,边三斤一派人马也没有回来过的踪迹,家眷们也没有踪影。房屋被焚毁,凄惨难言。我用屁股都想得到,定是城主府的禽兽们干的!这么一来,吕明江是绝对不会医治沈东诚了。哼,哪怕我自己撒尿和泥,捏几个药丸,也必须去挑拨沈剑夫妇一把。到时候老子骗他们签了休书,立了字据,棒打了鸳鸯我便闪人,至于半死不活的沈东诚,让他去死,我才不瞎耽误工夫。

我真替百鬼岭群雄难过,也不知他们去了哪儿。若是回来看到这种凄惨模样,饶是一群天才般的缺心眼,也定是要伤心欲绝的。大家都能猜得出,家眷和余人都遭遇了什么。群雄灰心之下,估计还想跟我回蓬勃,要是这样,文盟主不能扔下他们不管。我在边掌门家倒塌的房梁上,刻了一行字:“诸位兄弟,想回蓬勃的,正月十五到西关镇碰头。文有智。”

下山回家,吃喝睡觉,今天早上醒来,我易了容出去打探。城主府大门紧闭,门口连摆摊的都没有,去年排队送礼,今年门可罗雀。我不能一下子闯进去,免得不可收场。在巷口偷窥,快到日午,一行七八人走了出来,是肖将领和老丁等棒槌。几人神情疲惫,脚步拖沓,像刚换了班,又像刚挨了骂。我尾随其后,一路细听,他们却净是些怨词,说什么“一文钱没涨,却劳累不少”、“府上连个送礼的都没,咱也没油水啦”、“原来觉得城主大人管得严,现在看来,他老人家真是宽厚得很”、“陈枭都给逼走了,咱们还能挨多久?”等等。几人走到街边小馆,点了三样穷酸菜,每人要了碗面,无语对坐,等着开饭。

我在馆子斜对面茶摊坐下,要了茶水点心。这个距离,一般人是听不见他们说啥的,但我听得声声入耳。他们边吃边说,没多会儿已经吃完,老丁喊了句记账,众人起身要走。此时,馆子老板躬身笑道:“丁爷,您看,这不是马上过年了?是不是给小人结上一次?”猫嘴鼠目怒道:“你也知道快过年了?怎么不给我们送点好酒好菜?这么不给肖爷和丁爷面子,你还有脸要钱!”肖将领道:“不要乱说,都是熟人!老板,帐的事儿咱年后再说。”馆子老板一脸苦相,还要说话,即便被老丁扶刀瞪着,也不依不饶。肖将领面色难堪:“都是熟人,我们也不是欠钱不还的,但你咋不能商量了呢?我们是吃饭不给钱的人?”要钱不要命的馆子老板只管纠缠。

见此,我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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