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官府准备跟我较劲到底,我在阿狗家已经圈了十多天,腊月十五都过了,还不见松劲。他们在城里搜索无果,便往乡村铺展,照这么搞下去,我看连浪荡山都要被翻一遍。朝廷兵丁不足,为了抓我,还起用了各地乡绅。牛财主身为村中首富,昨日接罐州衙门命令,亲自带十来个家丁,挨家挨户搜问,隔着几条街就大喊大叫,生怕贼人听不见似的。我早有准备,连日来,每天都给阿狗娘塞银子、陪唠嗑,这些日子相处十分融洽。阿狗是个孝子,虽然猜出我身份有假,但他娘跟我聊得好,他便不能违背。再者,他也知道牛财主不喜好功名,无非为了应付差事,才派人装作搜查。大伙都是大智若愚的人,何必说破?就这样,我平平安安地躲过了搜查。

……

初遇阿狗那天,我趁聊得投机,提出借宿几日。阿狗问我的身份,我是张明达嘛,因为做买卖被官家克扣,亏了本,没脸回家云云。说得真真切切,演得凄凄惨惨。阿狗点点头,笑道:“我遇到的过路人,都说我不像乞丐,说我是个骗钱的,但张大哥却信任我,既如此,我也信任张大哥!”

到了他家,我又骗了阿狗娘一遍,配以情绪眼泪,演绎得更加感人。阿狗娘不仅相信了,还痛责了一番衙门。痛责完,意犹未尽,又啰里啰嗦地向我倾诉牛财主一家为富不仁的事,我听得耳朵都生茧了,但不跟着说点愤慨的话,岂不是太失礼?便也跟着骂牛财主。阿狗娘听得顺耳,看我的时候也不再提防,倒是不满地唠叨阿狗,说:“看看人家明达哥,多明事理!你以后别跟那假仁假义的牛大头说那么多话!多跟你明达哥学学。”说得仿佛我已经是她家亲戚了。后来我奉上银票,阿狗娘看我更加如同亲生一般。于是我放心住下,粗茶淡饭、破屋烂房,落得好几日轻闲。

这些日子我深居简出,消息都是从阿狗那里听来的。最关心官府撤防了没,但阿狗每天都带回坏消息,前天,牛财主接令挨家搜查,更没好消息了。虽说平安度过了,但日久生变,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马上就到正月,我估计风头应该松下来了,即便沈剑夫妇不过年,人家别的公人们还得过年,大米朝皇帝还要与民同庆,所以迟早松懈,不然大姑娘走个亲戚却被兵油子搜身摸脸,算他妈什么皇恩浩荡?

我打算今天下午动身,先潜入东岳城,到刘大姐夫的祖宅藏匿几日,普天同庆之前,杀到城主府,跟沈剑夫妇说个黑白分明!老子不能就这么算了,最重要的一件事,老子没有偷城主印!至于谁偷了,我不在乎,大可以诬到“白库”头上去,让沈家皇族狗咬狗。

我看着房梁上贼眉鼠眼的老鼠,提笔落字,心情起伏。唉,偷人不得,反而伤心,还背上了盗窃城主印的巨大黑锅,算什么事儿啊!我十八岁之后的这几年,究竟在为谁活着?为自己吗?似乎没有为自己。为他人吗?似乎在为他人,可又没个好下场。我到底活着是为什么?

算,闹心,不写了。阿狗娘买了酒肉,包了饺子,正在吆喝她亲得不行的干儿子张明达哩。跟他们吃顿饭,我就该走了。我给了他娘俩五百两银票,阿狗识字爱书,可以弄个私塾或者卖点杂货什么的。阿狗娘的眼睛本就哭得不灵光了,这番听说干儿子张明达要走,又呜呜地哭,加银票都不管用。我答应有空常回家看干娘,过了年给我阿狗兄弟找个好媳妇,这才慢慢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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