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整齐后,她出了内寝,坐下来用早膳。

魏长砚在一旁布菜,轻声禀告:“义父一早派人领了白术过来,往后便由白术在内寝伺候陛下起居。”

赵珩微微颔首。她不紧不慢地喝完了一碗莲子银耳汤,末了吩咐道:“今日你跟着朕去甘露殿。”

新任的经筵讲官是何方神圣,她得好好会一会。

他恭顺地领了命。

一旁的尚食局女史有些忐忑。皇帝向来胃口不大好,每日膳食都进得不多,然今日这早膳却用得格外细致,每道菜都尝一尝,一整碗银耳汤都给喝完了,似是在饶有兴致地品着菜。

赵珩慢慢悠悠地用完了早膳,出了殿上了御辇,又扶着额头叹气,说昨儿夜里睡不好头疼得很,吩咐内仆令让御辇走得慢些稳些。

魏长砚看着她把一众内侍宫女折腾得够呛,暗忖她对新任经筵讲官委实看重得很。

等到皇帝悠哉游哉到了甘露殿,新任经筵讲官已然在殿内等了大半个时辰了。

赵珩打着瞌睡进了殿,见新任经筵讲官上前来行礼问安,眯着眼摆了摆手示意他平身。

裴元松站起身来,轻笑着问:“陛下未休息好吗?”

这声音清润柔和,如一渠清泉汇入皇帝睡意朦胧的神经里,她挑眉睁眼看他,丝毫不掩饰面上的惊讶。

赵珩眯眼,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心下顿时只有一个念头:好年轻。

眼前的郎君一身青色官袍,彬彬有礼地站在她面前,作了揖,自报家门:“臣翰林院修撰裴元松见过陛下,往后便由臣为陛下授课,还请陛下多担待。”

皇帝不认得他的脸,却听过裴元松这号人物。比起翰林院修撰的名头,裴相长子,裴家大郎或许更响一些。

裴相裴文俭膝下两子,相比次子裴元竹的资质平庸、不学无术,长子裴元松年少成名,垂揖九年一举登科及第,中了榜眼,入翰林院潜心研学,俨然是裴相的得意之子。如今任经筵讲官,往后的仕途定然一帆风顺,平步青云。

赵珩腹诽:裴文俭压下袁太傅举荐翰林学士崔颐的折子,转头任命自家儿子为新任经筵讲官,未免也太不避嫌了。

看来此事仍是中书令抢占了主动权,魏恩朝倘若不答应任裴元松为新任经筵讲官,那么这日日进出皇宫、与皇帝联系密切的职十有八九便要落在朝中清流们的手中了。毕竟魏恩朝手底下的人都是没怎么读过书的,压根儿没底气与清流们争。

皇帝内心的思绪千回百转,面上却分毫不显,对着裴元松很是和颜悦色地笑了笑:“好好好,有劳裴讲官。”

她客气地请裴元松落了座,而后堂而皇之地把一整讲经筵睡了过去。中途醒了一次,揉了揉酸痛的胳膊,一旁的魏长砚适时递上迎枕,让她垫着睡得更舒服。

裴元松翻着书页恍若未见,自顾自讲了一个多时辰。

赵珩再次醒来的时候,一睁眼便见裴元松正端坐在案几前看书,手边一盏冒着热气儿的龙井,一派悠然自得。自会面以来,他便是这副轻松怡然的模样,半点不曾变过。

她暗自咬了咬牙,抬起头来,睡眼惺忪地问:“裴讲官讲完了?”

裴元松颔首。

临走前,见皇帝睡得腰酸背痛,他甚是贴心地问:“陛下,不若隔日或三日一讲罢?陛下龙体为重,得好生休息才是。”

赵珩睨他一眼。

隔日一朝三日一朝,还要隔日一讲三日一讲?

她摆了摆手:“不必了,不然御史们又该弹劾朕了。”

裴元松从善如流,俯身:“恭送陛下。”

回紫宸殿的路上,赵珩端坐在御辇里,皱着眉思忖,忽然侧头问一旁的魏长砚:“长砚,你觉得裴元松是个什么样的人?”

魏长砚跟着御辇在一旁步行,闻言脚步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皇帝的问话。他斟酌了一会儿,压低声音答:“倘若陛下想要和裴家合作,可以从裴元松入手。”

她问得模糊,他答得却清楚。

赵珩心中暗叹,这世上最懂得她心思之人只有一个魏长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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