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晴光大好。
戚如珪踏步进南司署时,见门缝里插着一枝桃花。她将那枝花取下,放在鼻尖嗅了嗅,很香,看来是新采下不久的鲜货。
尉迟长恭满脸是笑地从门后走了出来,他身宽体壮,不弓着容易撞在门框上,于是只得含着背,像只虾似的蹭到戚如珪跟前。
戚如珪拿着那枝桃问:“你送的?”
尉迟长恭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是啊,属下也不知是谁放在这儿的。”
戚如珪眯眼轻笑:“别不承认,我知道是你放的,你想巴结我,以后用心做事就可以,搞这些把戏做什么?”
尉迟长恭正要回她,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爽朗笑声。戚如珪循声望去,见顾行知阴魂不散地走了过来。
今日的顾行知心情也不错,全身裹着身玄色劲装,英姿飒爽。他头顶乌金冠,脚踏皂青靴,配着一派精壮身骨,凝在风中,如松如竹。
尉迟长恭虽没见过他,却也隐约猜得到他就是大内新封的兵马司北司正使,这事儿今早他刚从领事函那儿知道,还没来得及告诉戚如珪。
戚如珪将花别在身后,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她说:“你来做什么?”
顾行知嘴角一扬,半露的小虎牙闪闪发光。他揖道:“听闻戚家姐姐喜任新官,特来庆贺一声。”
戚如珪摊开手上的伤,哂笑了两声,道:“你哪次来找我有好事?”
顾行知扫了眼那伤口,过了这么些天,戚如珪手心那道疤已愈了大半,只留下一条浅浅红印。他不知为何,心跟着也放宽了些,只抱刀说:“这花你喜欢吗?”
戚如珪一愣,“你送的?”
顾行知看了眼后头,嗔道:“我听左靖说,女孩子家都喜欢花。”
“我不喜欢。”戚如珪将花扔在地上,转身朝里走。
顾行知知道她不愿领情,也不气,尉迟长恭见状行礼道:“属下参见顾正使。”
戚如珪停下了脚步。
顾行知说:“哎呀,你看我都快忘了说正事儿了,来这儿呢,是想告诉戚家姐姐,从今往后你我就是兵马司的同寅了。你南我北,你我一同进退,也好熟络熟络感情。”
“感情?”戚如珪瞳孔一聚,转过身说:“我与顾正使可没什么感情。”
顾行知道:“别这么凶嘛,以后总归是要在同一处办公的,总不能张口就掐架吧?”
戚如珪细眉一凛,“什么意思?”
尉迟长恭忙解释道:“北司署建得比南司要早五六年,年前受了场大水,不堪经受,连着几间老房都冲塌了。工部忙着为先帝设陵,迟迟未拨人来修,李尚书吩咐了,南北两司暂且并到一处办公,等北司署修好了,再搬回去。”
正说着,驮着资材的马车队伍哐当哐当地在南司门前停了下来。带头是个壮男,名叫匡野,浓眉大眼,身形健硕。
他见着顾行知,行礼道:“顾正使,现在就往里搬吗?”
顾行知点头:“搬。”
众人一个接着一个抬着箱子进门去。
戚如珪说:“无耻。”
顾行知一惊,“我怎么又无耻了?”
戚如珪瞪了眼他,说:“你就是无耻!”
顾行知看了看尉迟长恭,又看了看副使匡野,扁嘴道:“我冤啊。”
………………
顾行知上任第一天,闲得发慌。他将兜里的糖摆成一圈,然后中间放支毫笔,笔头一转,转到哪颗糖,他就吃哪糖,吃到最后,就只剩下了两三颗。
顾行知打眼看着对面的戚如珪,看她正和尉迟长恭埋头议论着上元节夜巡的事,他横嘴说:“吃糖不?”
两人毫不理睬。
顾行知尴尬地缩回手,自个儿觉着发慌,跑到门外买了两斤炒米,他吧唧吧唧地吃着,看着戏折儿,借此打发时间。
顾行知一看入迷,笑得就有些大声。戚如珪正和尉迟长恭说着公事,突地闻见顾行知嘎嘎大叫,她只得放下笔,离了座,走到顾行知面前,将他手里的戏折儿一把扯到了地上。
顾行知说:“你干嘛呢?”
戚如珪叉腰道:“顾正使这是把兵马司当戏园子了吗?又是糖果,又是点心的,要不要再给你叫个唱曲儿的?”
顾行知放下二郎腿:“也可以啊,不过我更想听你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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