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垂到来给陈荆带来了莫大的欣喜,他在院中住了五天,陈荆精神大好。

来时捎给陈荆一篮花苗,领她在窗下、墙角开垦出几小畦花圃,与陈荆一块儿将花苗种下。

两人一个浇水,一个挖坑,秦墨白看着那些花苗,想到陈荆的香袋,心有余悸,晚上将刚成活的花苗全踩死了。

陈荆白天起来见着倒伏的死苗,着急哇哇大叫,唐垂往秦墨白房偷瞄一眼,哪知秦墨白却从身后门外进来,抱进一捆梅枝,让他们换种梅花。

唐垂和陈荆大气不敢出地依言而行,秦墨白在他们身后踱了几圈,终于下定决心,拍拍唐垂的肩,眼睛却看向陈荆,“陈荆须每日到十里外的奉子泉治疗,她若肯听话,我便允许你们每七日会面。”

次日,唐垂在秦墨白的指引下,带着陈荆,提了个木桶,一路用白石子堆路标教她辨认温泉之路。

哪怕白石堆显眼,陈荆仍一次次走岔,唐垂不厌其烦把石子堆得更密,从早忙活到傍晚,陈荆终于懂得沿着石子堆找回家,她的无知在一路暗处窥视的秦墨白看来却是嬉闹亲热,一整天不平又酸怒。

回到家中自是没给精疲力尽的两人好脸色,唐垂沉默,陈荆却吃饱喝足后一概倒头就睡。

唐垂终是要离开的,陈荆含泪拉着他的衣角,唐垂叹息地摸着乌油油的大辫子,不期然一道凌厉的目光从院角射过来,秦墨白紧绷的脸黑云密布,身形微动,似想往门边走来。

他痛下决断,强硬掰开陈荆手指,头也不回离去。

陈荆哭着向前追去,唐垂从快步变小跑,眨眼就转出小巷,陈荆失了踪影,无助站在街口,抽泣了许久,偶有一路经的胖妇女,见她身着异装,站在路中央哭得好不可怜,上前软语劝慰了几句,陈荆本是乖巧的性子,见妇人和善面容,渐渐收了哭泣,只愣愣看着妇女。

妇女伸劲往她后面一看,一名乌眼高鼻的美男子迎风站小巷另一端,想起这里住着一户外来人家,看她的着装,应是与那人一道的。不知他们是发生了什么争执,这姑娘独自在这儿哭泣,便微笑拉了她的手,带她走向秦墨白。

待两人走近,陈荆在泪眼中看着秦墨白的身影,停下脚步缩到胖妇人身后,死也不肯再前进一步。

秦墨白板着脸昂首走入院内,不多时,皇甫优走出来,迎回陈荆,妇女一见她花容,惊为天人,不出两日,这条巷里住着一对神仙般的夫妇就传遍镇集。

秦墨白对这些流言隐隐知晓一些,因完全将这里当作外乡,对乡土之言也不甚在意,任他们说红道白,不予理会。

天气转了秋,极北之地的寒意更甚,温泉蒸腾的白气笼罩在一片石滩上,在月光下带着如梦似幻的色彩。

男子靠在高高的树干上,月白长袍低垂,斑驳树形掩盖了身形,悠然将手搭在屈起的腿上,目光温柔望着前方。

温泉里面有女子如一尾灵活的鱼儿,正从水底钻出来,摸出一两块漂亮的石头排在池边,再伏在池边全神贯注看水坑里的野鱼,伸手到池边水桶里摸出只刚在热泉煨熟的鸟蛋,剥开捻碎了一点点喂鱼。

鱼在吃食,她自己的嘴也没闲着,吃完数个鸟蛋,女子赤祼-祼地从水中走上岸,修长双腿并扰侧坐在大石头上临着水池梳理长长的辫子。

秦墨白凝视着朦胧的背影,嘴角噙笑,佳人素妆浓抹总相宜,不着衣饰宛如精魅。

陈荆穿好衣裙,将东西收拾放进桶里,数路边的小石堆提桶往回走。想到回到家里,要面对那张冷冰冰的脸,心里一片难受,脚下步伐越发踯躅,全然没发现树顶上,如白鸟一般轻盈的身影,一路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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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荆心智一天天成长,如同白纸一样对新物知晓得非常快,皇甫优的轻言细语和唐垂不时的探望,很能安抚焦虑无助。

只让她苦恼的是,只要唐垂一过来,那个被唐垂称为“公子”的可怕男子便会整天整天呆在院子里,几乎如影子一样,时时出现在他们身侧。

经常在她看蚂蚁看得入神、除草除得起劲之时,公子就会走过来,对她说话,她虽然听不懂他说什么,但她看得明白他嘴角含着不满,她就听唐垂教的默默垂望着地面,尽量不去惹怒他。

好在公子平时白天一般不在,只在晚上回来,他回来后,她便可以出门去洗澡,倒头就睡。

好日子,就是不用见公子的脸!

秦墨白的琴画惊艳屿内,上门求聆琴、手墨的人络绎不绝,可他婉言一一谢绝,依然清朴。

岛民热情淳朴,尊重秦先生,对他家的“傻子”也多有照顾。白天陈荆坐在门口,对着来往行人好奇打量微笑,左邻右舍虽知她是傻子,却见她衣服整洁、两眼灵动,也不讥笑她,反而不时塞给她吃食、小玩意儿。

渐渐的,她能听懂这里的方言,并和巷子里一名九岁大的男孩比特儿甚是要好。

比特儿因长得清秀矮小,常被同龄人嘲笑像女孩,不与他玩耍,他便落单一人在家里,一日见陈荆无聊坐在门口往二十步开外的圆筒里扔石子,一扔一个准,看傻了眼,张大嘴走上前。

陈荆见人素来欢喜,将手中石子递给他,比特儿摇摇头,从身后拿出弹弓,“喂,你会这个吗?”

陈荆接过弹弹弓,翻来覆去看,不知为何物,小子噘着嘴拿回弹弓,捡了个石子,一拉皮筋,石子唰地飞到巷子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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