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人显然没有料到,在这等穷途末路之下,少主还有心思欣赏风景,不免一震。

“只可惜,是一个绝美的梦境罢了。”后面的人有些丧气,毕竟他全家老小,如今都在牢狱之中生死未卜,纵使他戎马半生、武功盖世,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救出那么多人。

“我从前总抱着皇家也会有一份父慈子孝,幻想着像普通人家一般和父皇母妃共享天伦之乐,殊不知,我做的越多,父皇觉得我威胁越大。”披着黑斗篷的人语声和着夜风,不免悲凉。

毋庸置疑,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传言已经自杀的太子萧然,而在他身后就坐的自然就是躲过一劫的孟执。

孟执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况且他也不想安慰,这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古来皆然,虎毒食子这历史上也比比皆是,孟执只好沉默,两人在夜色中又是一番长站,终于等到有人来报。

“少主,已得到确切消息,后日午时孟家男丁将全部被问斩,女眷皆发往魇丘围场为奴。”

即便孟执见惯沙场血腥,但在亲族平白无故遭逢大难面前,他也一时间气血上头,险些一个趔趄,不远处萧然早几步踏过来,搀住了自家舅舅。

“然儿,那魇丘是什么地方啊?去过的人可还能活着回来?”孟执无力的扶着额头,“我孟氏一族被前朝打压多年,以为择了萧梁之君,便能重焕生机,看来也不过如此啊!”

魇丘是什么地方,萧然当然知道,那里明面上是围场,实际上更像是乱坟岗,前朝被处死之人多数都被埋葬在那里。

在那里设围场,一方面是那里山高林茂,时常有野生动物出没,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围猎之人练胆子,不过一般太阳落山后,朝廷组织的围猎部队就早早撤出了,只留常驻的士兵和犯人打扫猎场。

萧然明白,父皇这么做,根本就没有想给孟家留活路。他很明白父皇对孟家的忌惮,可是这么多年,孟家一直本分,不至于这么快触及逆鳞,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一时间脑海里千丝万线,他耐着性子把近年来所发生的事情一一细数,突然发现一切仿佛都是从他年初开始着手调查青州案开始。

先是他手下得力的吏部尚书被人发现在家中自缢,再是东宫中偏殿起火,险些烧死他的侍妾,再到后来在青州遭遇的三次刺杀。

他不禁心头一凛,这一桩桩,一件件,当时以为只是意外,而此刻才是恍然大悟,有些事儿一早就已经在布置了,他似乎是触犯到了更庞大的一股势力,这股势力在挑拨父子关系,同时也在左右皇帝的判断。

到底是谁呢?他一时也没有头绪。

而眼下当务之急,并不是找出作恶之人,而是如何解决孟家之祸,他萧然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滞留皇城已是险中又险,再去筹谋解救一百来号男女老少,简直是天方夜谭。

萧然背过舅舅,眉头已然拧成了疙瘩。

现在他手头有舅舅麾下的三百亲信,以及一直跟随他的二十多名影卫,只是如果等到后日去劫法场,相较于几千禁卫来说,还是无异于自投罗网。

萧然凝神于黑暗之中,夜风飒飒吹起他的黑袍,宽大的斗篷随风摆动,涨成了一朵妖异的黑色莲花。

天牢里,孟子吟把小妹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昨日的高烧已经被渐渐冰冷的体温代替,作为医者的孟子吟此时心如绞痛。

在发现子怜脚踝上被小动物留下的牙印后,她立即明白,怪不得一直不见烧退,子怜并不是普通的风寒,而是患了在监狱里被老鼠咬过后并发的疫症。

她在牢房里推门喊叫了一天,却只是换来牢头的一声不屑:

“将死之人,要什么大夫?断头死和病死,怎么死不是死啊?别喊啦,再喊当心大爷把你拉去乐呵乐呵……”

随即是一连串不怀好意的笑声,让人恶心的紧。

“娘,我想你……娘……”子怜小小的脸颊渐渐变得青紫,不多时便再也没有了响动。

孟子吟没有低头看她,心里一阵寒凉,仿佛结成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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