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谦微顿,随之轻笑,“能做女帝兄长的必然唯先太子,我……做好臣子便是最好。”
萧止拍拍他肩,“你的苦心本王何尝不知,不过……表忠心这种事本王不会去做,就是做了她也未必信。”
“你呀,还是改不了这性子,或许有一日你会知道当初秦相那伙人推着女帝继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阴差阳错之下……这个决定是最对的。”
萧止爽快饮下整杯兰陵酒,他放下酒杯,尝了口心心念念的糯米糕,软糯弹牙,甜而不腻。
道:“或许吧,即使当年本王不赞成,如今也不能做什么。”
他吃菜饮酒间,心底将继位大典上的小姑娘和方才浮光之间的女子对比起来。
不由喟叹,五年前他的确是不希望聂笙继位。当时聂笙刚刚痛失至亲,身后势单力薄唯有她母后娘家的势力,且还是女子。
楚遥自开国以来,几番风雨飘摇,从未有过女帝,聂笙自当是第一人。
非议如狂风骤雨般,就是如今,坊间仍有微词。
现在回想,当年秦相一党是想立三皇子聂翊为帝,只是当年三皇子将将三岁,可谓无知孩童,就算是做了帝王也是个傀儡。
况且三皇子的母妃,如今的常太妃死死拦着不同意聂翊继位。
最后不知聂笙同秦相说了什么,竟落得个如今结果。
而这件事他是听探子回报的,所知之人少之又少。
朝中就是心里有数的臣子也一直觉得是秦相主动把聂笙推上帝位。
往事想多到底头疼,索性不去想。
他兀自倒满酒杯,一饮而下,贺知谦无话可说之后,安静下来难免不对劲。
为了缓解,萧止思索半响,才道:“适才书阁中,你说及韩阁老,本王记得,小时候还打过本王掌心,当时还想等哪日本王能耐了定要去捉弄捉弄那老头子。”
可惜,世事难料,他不知道自己会离开京城戍守淮州多年,以至于连韩阁老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韩阁老一生端正,虽古板严肃,但为人师者从不疏忽。若你幼时不做错事,阁老绝不会对你惩处。”
啧啧……这护得萧止都不敢多提那吹胡子的小老头儿了。
谁不知道韩阁老和贺知谦是忘年交。
他夹起块肉塞进嘴里,咬得力大,咯吱咯吱的声音叫贺知谦抬眼相看。
“韩老头致仕时不是说了不再收门生也不再授人以渔。”他没来由得好奇。
韩老头的脾性他知道,倔得跟牛一样,说出去的话绝不收回,怎么会反悔转而去教聂笙。
贺知谦摇首,“此事韩老未曾提及,陛下同是闭口不言,想必是另外的渊源罢 ”
萧止了然,不再细问。
借此由头,两人相谈不少京城旧事,倒也自在。
月现,薄雾微遮,朦胧婉约。
暖阁中,聂笙换了身素裙坐在榻前,绿衣捧来用金碟盛着的剥了皮的荔枝,莹白的荔枝搁置在昏黄宫灯下,绿衣看了看正在写字的聂笙。
“陛下自回宫都不曾停笔,眼睛该累了,婢子特意挑的甜荔枝,陛下尝尝吧。”
聂笙笔下微顿,转而看向身旁着碧色宫装的女子,双环髻缠枝花钗,眉间一点朱砂,眼角微红,笑眼弯弯。
“之前探雪还说你身子不适,如今可好?”她放下笔,整理膝上堆砌的褶裙。
“陛下莫听探雪姐姐的,就是小病,见好了婢子才敢来的。”她睁着无辜双眼,着实讨人喜欢。
“探雪呢?”
“探雪姐姐领着新来的宫人讲规矩去了。陛下莫不是觉着绿衣伺候不好?”绿衣揪着衣袖。
“什么话?这醋你也吃?念你大病初愈是想让你下去歇着。就这几日你看看瘦了一大圈,下去多吃些,白白胖胖的才好看。”
绿衣受宠若惊,甜甜一笑,“平日婢子吃得够多了,这几日不曾有胃口。日后婢子定要加倍吃回来。”
聂笙浅笑无奈摇首,“去吧。”
绿衣见礼,“那婢子先行告退。”她道,转而离开暖阁,走到门前时,停留脚步,“陛下似有烦忧,无事不必叨扰。”
拿着拂子的宦官带笑颔首,“多谢姐姐提醒。”
绿衣呼出一口气,双手扣胸往外而去,直到走出韶华宫,才撑不住般扶着旁边的石墙。
她掩饰不了眉宇间忧伤,惨败的手指扣着墙握拳,仿佛在隐忍什么,这几日于她而言可不是过病劫这么简单。
听到有宫人过来的脚步声,绿衣立刻昂首挺胸,如以往一般是大宫女的做派。
聂笙全无胃口,虽说那荔枝瞧来晶莹欲滴。她伸手抚过纸上小字,确切说是轻抚她写字的字帖。
笔锋力透纸背,铁画银钩。
明显是男子的字迹……
‘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聂笙闭上眼,残留的墨香充斥在鼻息间,她几乎可以想象到持笔人落墨时的画面。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