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哭声,引来了乡邻的围观。

不知情者见了,也开始起哄,说要寻个公道。

此时,村长的脑袋已是一个头两个大了。好在,调节乡邻矛盾,村长自有他的一套方法。仔细回想此事经过后,村长询问道:“阿月,你为何要剖腹救那产妇?”

“为救人。”闻月言简意赅。

村长追问:“如何证明你是为救人?”

闻月答:“当日,那产妇难产,药石无灵,丈夫悲痛欲绝。我曾听人说,上京城曾有一赵姓御医,为救难产产妇,曾以匕首剖肚救人,我便是效仿于他。当日,我父亲亦有提过此法。”

那婆婆搭腔:“上京都搬出来了,这是欺负我们没进过上京呐。”

产妇之母同样附和:“是啊,摆明了信口雌黄。”

村长让所有人停下,继续问闻月:“若确有其实,可有史书记载?”

闻月一顿,实话道:“未曾。”

“那可有人证?”

若谢翊在时,还算能有个人证。

如今他已离开,她便无人对证。

那产妇婆婆终于寻着闻月弱点,开始叫嚣:“她为医者,去以人命冒险。我那苦命的儿媳妇啊,原来是被人当试验的!”

闻月的哑然,产妇婆婆的歇斯底里,激起了旁人的情绪。

他们本能地,选择相信弱者,开始对闻月口诛笔伐。

“这人怎么当得大夫?”

“什么救人?这摆明是草菅人命!”

“这是拿旁人的家人在冒险!”

“这种恶人不能在夷亭存待着,该赶出村!”

不知谁提了一嘴,人群中开始有多人在喊:“把她赶出村!赶出村!”

村长见此情形,也不好再过分维护闻月,只好无奈地皱着眉,说:“阿月,我再问你一遍,可有人证物证?若你今日不说清楚,当真村长也帮不了你,只能将你赶出村了……”

闻月并未回应,只是冷冷地笑着。

眼前一张张面孔,全都是她见过的,甚至不少都是她医治过的人。可此时此刻,面对旁人对她的恶言栽赃,他们还是本能地倾斜向了所谓弱者,开始对她讨伐。这是闻月头一回,对这夷亭村里的人,寒了心。

他们或许不知道,在今天前的那一夜,她还在为如何解救他们于危难,而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满心的委屈,却得不到解答。

闻月恍惚想起,那一日,她急于去屠户家救人,谢翊却立在她跟前,死死拦着她道:“乡野不比上京,旁人未听闻此举,定觉骇人。即便你救了那产妇,乡野舆论,定也叫你始料未及。”

谢翊比她有远见,甚至预想到了未来。

可那时一心救人的闻月,压根就没听进去。

此时此刻,向来一根筋,打定了注意便一股脑往前追的闻月,却忽然开始后悔,她当初……怎么就没听他的呢?要听了,也不至于如今后果。

村长皱着眉,还在急切地追问着。

闻月无声,只是摇了摇头。

而她那记摇头的动作,仿佛催化了众人的怒火。

没一会儿,他们已提着棍棒,作势就要往闻月的医馆里去。

医馆是闻月父亲一生的心血,她哪容得旁人糟蹋,她本能地护住大门不让人冲进去。

产妇婆婆并非善茬,见闻月挡在人前,正想对她出口恶气。

于是,她毫不留情地提起木棍,咬牙切齿地,对准闻月砸下去。

木棍快要落上右肩时,闻月下意识地紧闭上眼。

偏生在这时,不远处,有数十铁骑轰鸣而来。

铁骑所到之处,飞沙翻滚,尘埃雄浑。

这时,一道浑厚冷冽的男生,穿越纷繁嘈杂,直指人群混乱之处——

“住手!”

村长见那人身着铠甲,定是身份贵胄,立刻迎了上去,却见着一张熟稔的脸。

村长浑身一抖,须臾后作揖,恭敬道:“您是?”

他翻身下马,军靴落于沙地,扬起尘埃无数。

他一身玄黑铠甲,手执一把银剑,似有破天气势——

“我乃辰南王世子,谢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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