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觉得二少爷最近不对劲。

自从在会馆和云枝误打误撞地碰上后,开始喜怒无常。

比如,拿回那幅油画的时候很开心,喊云枝上车的时候也很开心,去地下室送了一趟药就不开心了。

再比如,留着咬痕来宴会很郁闷,回来的时候车内的隔板降了下去,沈锦旬冷淡地打了通电话。

听意思是对方醉了,不过他没想留在这里,于是司机一脚油门蹬了出去。

沈锦旬挂完电话,见着自己离酒店越来越远,脸色不太好看。

这搞得司机忐忑之余,想到了自己儿子。可儿子今年十八岁,正值青春期,天天倒贴看不上他的小姑娘,以至于别扭成这副德行。

……可自己在卧室见到的云枝很主动啊?!

司机回过味来了,难道小老板欲拒还迎?

忽然,沈锦旬说:“高叔,你停一下。”

车子平稳地在路边熄火,他望着窗外神游。

过了会,他收到一条消息,是位置的实时共享。虽然一个字都没有,但他像是收到了至关紧要的提示。

或许不是提示,单纯让自己有了理由折返。

“能不能回去?”他道。

司机心领神会,开了一段之后,沈锦旬貌似不太满意,烦躁地用手指敲着车窗边沿。

“下个路口靠边,我来开。”他有了不好的预感,“你打车回去。”

司机一头雾水地下车,眼见着沈锦旬几乎压着超速的速度,飞快地驶向远处。

您是去找云枝吧??

当初说好的没有扶贫爱好呢???

·

插花的瓶子碎裂,里面的水慢慢流淌,浸过散落在地面上的花瓣。

那人砸花瓶的时候没舍得照脸砸,砸在脚边碎片四溅,划伤了云枝的左手。

伤口顺着手腕往下淌血,在白皙的皮肤上红得刺眼。

云枝斜着身子抵在隔间的门上,晕血加上酒精的作用,视野一片模糊,世界全部朦朦胧胧的。

有人在外面拔高了音量:“这里头有人吗?怎么进不去啊?”

“真是不好意思,有点事情。”细框眼镜客气道。

被邀请来的宾客大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会在细枝末节上过不去。听到细框眼镜这么一说,不假思索道:“那你慢着来,我换个地方。”

等外面徘徊的人走后,他继续试着拆门。

他问云枝:“为什么不说话了?”

“你这里的锁不牢固,花点功夫就弄开了,要不然主动出来聊聊?”

他没在酒店里使用暴力,怕捅出篓子来收不住场,宁愿多一些耐心,和云枝在这里僵持。

“其实你跟着白栖迟,那我直接把你带走也没关系。过后和他说一声,他能拿我怎么办?识相点的话,收一些转手费吧。”

“我姓阎,阎字打头的娱乐公司就是我家开的。你要是往后想拍戏当明星,我给你铺路,包你顺风顺水的……”

独自沉默了片刻,云枝听到对方越说越暴躁。

他无法分辨那些话是不是污言秽语,自己已然处在半梦半醒中。

因晕血而干呕了几声以后,他试图用嘴巴捂嘴,无意中把血抹了上去,难闻的腥气味扑面而来。

酒精作用加上血液恐惧症,他晕眩得更加厉害。

在茫然中,他隐约感觉到身后的锁居然松动了。

咔嚓。

很轻的一声,让云枝毛骨悚然。

自己撑起眼皮都费劲,单单是看着门板细开了一条缝隙。

无奈手脚迟钝得不停使唤,他做不出及时的反抗。

就在对方踏进来的一瞬间,外面再度有了动静。

阎先生本来不想理睬,然而看那边敲个不停,看架势如果不出声搪塞过去,肯定会没完没了。

瞅着快要如愿以偿,他亢奋道:“里面干事呢,哪个没眼力见的?”

话音落下,那扇门被踹开了。

沈锦旬看两人的实时坐标终于重叠在一起,阴沉地往里面瞥了一眼。

“什么事?”

看到是沈锦旬,阎先生顿时换了种态度,唯唯诺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暗自权衡着,沈锦旬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不至于为了白栖迟的小情人和自己闹翻。

再说他常常这么浪荡,沈锦旬以前又不是不知道,摊牌了也不会有事……

可是刚刚被沈锦旬盯了一下,着实有压迫感,教他不敢油嘴滑舌。

沈锦旬弯腰捡起了云枝落在地上的手机,随手摆在洗手台上,再走进去看了隔间的情况。

整个过程里,阎先生拦也不敢拦。

简易门锁被撬开了,云枝带着酒气,醉得一塌糊涂。

尽管闭着眼睛没了反应,还下意识护着左手,那处掌心被划开了两道。

“是你做的吗?阎家老三?”沈锦旬冷冷问。

一边问,一边顺手关门。快要闭合的时候特意用手掌挡了下,使得声音放得特别轻,生怕关门声吵到谁。

阎先生琢磨着这不是显而易见嘛!有什么好问的?

他坦率点头的时候,沈锦旬朝他脸上干脆利落地来了一记。

猝不及防地被打倒在地,阎先生猛地察觉出了刚才问话的意图。

是沈锦旬要动手,提前了确认一遍,以免找错仇家。

喊了他的名号并非忌惮他,而是另有含义。

——我心知肚明你是什么身份,但我今天就要打你。

捂着腮帮子呼痛之际,阎先生被拎着领子提走,摁在了冰冷坚硬的洗手台前面,整个过程可谓怂到缩起脖子。

他先磕了一下腹部,继而被狠狠地打偏了头。

“我操,沈二你……”

脸颊被扇得左右对称,不消片刻便肿了起来,再孬的人也该着急上火。

他话说一半,猝不及防对上了沈锦旬的眼神。

平时没什么情绪起伏的桃花眼,这时候充满了狠戾锋利,秀气的泪痣削弱不了半分锐意。

他从没见过沈二身上的攻击性那么强烈过,将后半句话吞回了嗓子眼里,凉飕飕的滋味从头顶渗到了后脚跟。

结结实实又挨了几下打,他算是明白了,能让人疯成这样只有一种可能性。

“那、那是你的人?”

怕自己的胳膊被沈锦旬活生生拧断,他试着和人交流。

“关你屁事。”沈锦旬道。

口气轻狂,压根不把阎先生当回事,也确实不用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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