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峦的脸上终于浮起了一层怒意。但是他心知自己招惹不起安王后,既便心中气恼她这样辱骂酩聊,却也只能隐忍不语。

安王后压低了声调:“到底只是才出生的孩子,就算是有些什么不对的,也没人会看出来。奕峦君莫怪,当年本宫费了好大的劲,都未能找到酩聊公主。

奈何你又总在君上身边吵闹不休。本宫也是无法,只好在城外找了个人家,把他们刚出生不久的女儿送进了宫来。不过此事,你知我知,可别告诉别人呐。”

说着,安王后还故作亲昵地对着奕峦举杯致意。

但她这一番话,却听得奕峦心中戚戚。一直隐忍在心头的委屈,此时就像泄堤的洪水一般涌了出来。他看着安王后轻蔑浅笑的模样,泪水不受控制地模糊了眼眶。

“你胡说……酩聊是我的亲妹妹!你若是,若是真这么干,你是欺君,会被杀头的!”

安王后掩唇轻笑:“王弟言重了,这欺君杀头之罪,都是对那些无权无势的人用的。本宫身为王后,一国之母,岂会因这等妯娌小事就被处死?不过,王弟也不必认真,本宫,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

言罢,安王后遂举杯抿了口茶,莲步款款地回了尊座。

奕峦立在原地,端着茶杯一动不动。泪水虽被他极力抑制,但还是顺着脸颊淌了下来。虽然周遭并无人注意到他,但他依旧觉得委屈丢人。

他倔强地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对瀚王行礼道:“王兄,臣弟不适,先行告退了……”

然而瀚王此时正顾着与大臣们说话,哪儿顾得上他啊。宴席吵闹,瀚王甚至没有听见奕峦在对他说话。奕峦也不多话,兀自行礼黯然离场了。

待出了正殿宫门,奕峦才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气恼和委屈,无声地大哭起来。

“哎哟,峦公子啊,您可别哭了,这,这宫门前好多人呢。奴婢早跟您说过了,让您别乱跑,您看看您现在……唉别哭了啊,哎哟,姑姑我看着真是心疼死了。”

李姑姑疼爱地替奕峦擦去脸上的泪水。手上略粗糙的茧摩擦着奕峦稚嫩的脸蛋,让他本能地有些排斥。但是又觉得这样亲切的触碰让他心安。

“王后娘娘到底是跟您说了什么呀,怎么一出来就叫您这么伤心?唉,那安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王后这个女人更是嚣张得很。公子啊,别管她说了什么,您就当她是在放屁就好了,啊。”

奕峦被这话逗得破涕为笑,心里也略微放松了些。

“我知道了,李姑姑。不过我适才看见,王后杯子里的是茶。这种宫宴的场合,他们不是应该喝酒吗?”

“嗐,王后娘娘毕竟是安氏的人,权大于天啊。所以咱们君上的后宫到现在也就五六个妃嫔,王后娘娘母家势大,君上自然不能冷落了她。所以啊,这不又怀上了嘛。”

奕峦对这些后宫争风吃醋的女人倒是不甚在意,也懵懵懂懂不太理解。但他却从李姑姑这番话里听出了一个不可忽视的重点。

那就是“权势”。

放在以前,奕峦对这个概念可以说是分毫不知。直到今日,他来这宫宴上晃了一圈儿,这才发现他过去在宫中的每一天,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笑话。

瀚王他们,只当他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只是好吃好喝地待着他,就好比养着一个随时可以被抛弃的阿猫阿狗。甚至还不如阿猫阿狗,好歹阿猫阿狗时而还能得到主人的抚摸呢。而他,甚至没人愿意正眼看看他。

奕峦怀着沉重复杂的心情回到了浣纱殿。刚一进门,酩聊就甜甜笑着迎了上来。

“哥哥,你去哪儿了呀。我一醒来就没瞧见你,你出门去玩也不说带上酩聊一起……”

酩聊亲昵地拉住了奕峦的手。嘴上虽说着抱怨的话,但是脸上却都是撒娇的意味。

只是适才安王后所说的话,还一遍又一遍地在奕峦的心底回荡着。此时看着酩聊的脸,他却只觉心头好一阵刺痛。

若眼前的不是他的亲妹妹,那他的亲妹妹又去了哪儿?母亲临终前嘱托给他的事,难道一直以来他都错付于人了?

想到这儿,奕峦便情不自禁地一把挥开了酩聊的手,下意识地将酩聊推开。

这一推本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只是酩聊年纪太小,又从未被哥哥这样抗拒过。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便向后跌倒在地。小小的女孩愣了愣,嘴巴一扁就哭了出来。

“呜呜,哥哥你推我!呜呜……酩聊做错了什么事吗,哥哥不要酩聊了,我要去找王兄,呜呜……”

奕峦被这哭声吵得更是烦躁不已,他道:“你还想去找王兄?只怕王兄根本都不认识你是谁!你就知道哭,你哭又以为会有谁来理你吗?”

酩聊一听这话,更是委屈得浑身发抖,“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一旁的李姑姑见状,心疼得不得了,连忙上前去抱住酩聊拍背诓哄。

“哎呀,这,这好端端的怎么回事啊?峦公子,您好歹是哥哥,怎么能这么对妹妹呢?酩儿不哭啊,乖,姑姑给你糖吃,不哭。你哥哥今日心情不太好,你别怪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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