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那您呢……您不走,我哪儿也不去……”

阿兰拉住奕峦:“峦公子,听娘娘的话,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走吧!”

“我不走!我要跟娘亲在一起,罕元在那儿?父王在哪儿?我不去!”奕峦挣扎着推开了阿兰。

正当此时,寝殿外忽地传来了叩门的声音。几人大惊,阿兰更是吓得面色煞白,赶紧手忙脚乱地躲在了房中的纱帘后。她此刻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并未穿宫中的侍女服。若是叫人看了去,必定惹人怀疑。

宫中其余侍女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故而也没有人来通报,只听一阵趾高气昂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一个身着华美凤披的女子走了进来,身后乌泱泱跟随着一众侍从,个个的衣服上都绣着安氏的雀翎图纹。

来人正是还年轻貌美的安王后。她红唇噙笑,还算客气地对床榻上的木婕妤行了个屈膝礼。

“恭喜太婕妤,听说太婕妤诞下了一名公主?”

木婕妤虚弱地倚在床榻上,已是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是安王后却是神色轻佻,一点儿也没有尊敬之意。

“今日是君上和众王子,太妃太嫔们为先君守灵的日子。本宫想着,太婕妤刚刚生产过,怕是无力。所以亲自来看看。太婕妤无法到场无妨,只是身为先君子嗣,我需得带王弟王妹去灵前才行。”

奕峦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袖,本能地对眼前这个美貌的女人产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感。但是木婕妤此时已是气若游丝,何来的力气保护儿子?

“公主何在?”

躲在纱帘后的阿兰轻轻捂住了婴儿的嘴巴。幸而这孩子生性宁静,并不怎么苦恼。吮吸着她的手指,竟是乖乖的一动不动。

奕峦此时才只有两三岁,甚至不太明白他们说的话是个什么意思。但是本能地,他觉得不应该告诉安王后,酩聊在哪儿。

“去找找,把公主带上。”

木婕妤撑着一口气,费劲说道:“新生稚子,还在奶娘房里喂奶。峦儿也还不懂事,王后若带上他们去灵前……只怕他们哭闹不休,会惹众怒。三思啊。”

安王后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理儿。

其实给卯呈君守灵,根本用不着奕峦和酩聊这两个不起眼的小屁孩。想要带他们去,折腾折腾他们,纯属是因为她还在做太子妃的时候,就看木婕妤这副柔柔弱弱却受尽宠爱的样子不爽。

大瀚朝历代以来,他们安氏都是无上显赫的世家。卯呈君的王后安姒,就是安王后的姨母。可惜姨母一生没有产子,也因此成了他们安氏的一个笑柄,如此,才叫这些个外姓妃嫔钻了空子。

安王后素来为自己的出身而骄傲,极度瞧不起这些他国和亲来的公主。所以现在,木婕妤母子没了卯呈君这个庇护,她自然是想要趁机折腾他们一番。

只是自己的夫君毕竟才刚登基,她要真是带着两个哇哇大哭的小孩在灵堂前跪着,那恐怕真要惹众怒。

“还是太婕妤想得周到。只是本宫听说奕峦素来是最听话得体的孩子了,想来他也是想要尽孝道的。本宫怀着两个月的身孕,尚且要为先君守灵,这先君幼子又岂能不去呢?”

木婕妤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却实在没有办法张口了。

奕峦惊惶不安,挣扎着不想离开自己的母亲。奈何安王后身边的老太监手劲儿极大,根本不给他反抗的机会,几近粗鲁地把他给拉出了寝殿。

木婕妤竭尽全力地伸出手,想要把自己的儿子拉回身边。然而视线模糊,手中愈发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奕峦被人带走。她心中无力又悲痛,一口气没能上来,眼中的光华遂迅速消散,手臂也颓然地垂落在了床边。

躲藏在纱帘后的阿兰听见脚步声远去之后,这才匆匆跑了出来。然而此时,木婕妤已然咽了气。偌大的宫殿中,奢华的陈设依旧,但是随着卯呈君的死,这一切表面的荣华富贵都成了泡影。

阿兰痛哭着朝着昔日的主子跪地磕头。行过这最后一礼,她遂起身,一刻不敢耽搁地朝伏阳门而去,抱着刚刚出生的酩聊出了宫,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而没能及时离宫逃走的奕峦,却被迫在灵前跪了整整一夜。待回到居住的浣纱殿时,木婕妤的尸身甚至都还没有被人发现,已经彻底僵硬了。而阿兰和妹妹也都不见了踪影,宫殿中只有他一人,还有一个不离不弃的小太监陪着。

当往日热闹温馨,父王母亲时常对弈饮茶的宫殿,变成了一座毫无温度的空房子。那种无边无际的无力感和孤独感就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奕峦大肆哭闹,找到此时的瀚王,要求找到酩聊。哪怕是有一个人陪着他,他都觉得心里好受一些。然而瀚王日理万机,每天光是批奏折,跟朝臣谈事就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又哪有什么心思来搭理奕峦这么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几岁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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