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方出了长相守,还没走出两步去,迎面便跑来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孩儿,行动间环佩作响,跑的极快,来不及看清面目就跑进了长相守。
身后传来一句极清脆的声音,喊道“大师兄!”那声音同她腰间叮当作响的环佩一般,听了便叫人心中舒畅。
方回了住处,果然见院子里的台阶上放着一个筐子,筐子里满是梨子。想来是那小厮送来的,又见没人在屋,便放在显眼的台阶上。
倒是妥帖细心。
祝东风单手一提,将梨放在桌边,而后又关了门。
“还是不对。”赵幼莼把残茶倒在门边的花盆里道“火烧毓庆宫是十九年前,我父王收我做养女,是十六年前的事,按说怎么查也不该与我相干才是。”
祝东风并不了解十九年前火烧毓庆宫的内情,所知所闻,也不过是明面上的说法。
“只是不知,这楚夫人生前身边人可都还在。”祝东风取了茶叶放在茶壶里道“如果还在,问一问或许还能问出些什么来。”
“这倒不难。”赵幼莼倒了热水在茶壶里道“霍三当家的那里该是有寨中各处人手调配的记录的,事情既然挑明了,檀敬枢并没有说什么,可见也是想查明白的,既然要查,行事就方便许多了。”
“过会儿恐怕要过去黛安堂了”祝东风道“你今天上下跑了一天,不如先休息会儿,今天晚上宴席恐怕不会早散了。”
赵幼莼今天来回跑了两趟梨园,又跑了趟山顶上的长相守,确实是有些累了,站起身来往卧房走“你一天都没吃东西,只喝了半碗雪梨汤顶什么用,那边小炉子上煨着山药鸡汤呢,是我去长相守之前托了小厮弄的,你自己喝吧,我去睡了。”
祝东风拿了长柄钳子将炉子上的陶盅取了下来,里面满满一盅鸡汤,熬的很醇厚,温热的鸡汤氤氲着热气,入口刚刚好。
他越来越觉得赵幼莼和初见时不同了。
初见时她站在灯笼旁,眉眼冷峻,进退有度,只觉得是个很不寻常的女子,大概是个专注政事不问其他的人。后来几次畅谈,又觉得她胸襟见识都让人刮目相看。再后来,瑞安镇的那个悠闲的晚上,微凉的河畔,河灯随波远去的时候,那一句“愿我有一日,能够找到我的亲人”入耳,他突然想到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
至此时,祝东风轻轻搅弄着鸡汤,又觉得她心思细腻,竟生生有了一种很温柔的感觉。
温柔的行龙卫。
这仿佛是个自相矛盾的词语。
屋内的光线还算充足,赵幼莼躺在床上,虽然确实很累,却又抵不过光线,只好闭上眼睛眯着。混沌间依稀听到客厅里有细微的勺子在碗里来回搅弄的声音,听着听着竟然生出一种现世安稳的感觉,迷迷糊糊的便睡了过去。
她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天色已经黑了,从客厅与卧室之间的门缝中散进来一缕橙色的光线。她听到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想来是祝东风示意来人低声说话,那人压低了声音,说了些什么“有请”之类的话,其余的便听不清了。
想是晚宴要开始了。
果然,祝东风轻轻的关上了门,走了几步,敲响了卧房的门,温声道“赵大人?檀敬枢派人来请了。”
赵幼莼应了声,起来换了一身衣服,快速梳了梳头发,便出了门。
明月楼实在是财大气粗的很,他们上葳蕤山不过两天,便参加了两次接风宴。昨日欢迎他们的接风宴便很是盛大,赵幼莼长在皇室,见识自然不同,也觉得昨日的接风宴已算是气派了。今日的接风宴,因为付培是去崔巍山拜祭逝者,故而有些忌讳,比之昨日的用度减半,宴席布置的精巧别致。就算如此,也比寻常郡州官家要气派许多了。
因着忌讳,这次的接风宴并没有歌舞,宴席设在了黛安堂后院。山石砌成一条浅浅的通道,其势自上而下,里面是从山上温泉引下来,众人邻泉水而坐。盛有美酒的酒杯放在小托盘上由小厮放进水里,托盘浮于水上,随水波流动。各色菜品也如此般置于水上,温泉水可使菜品不会变凉而失了风味。
众人见过礼后纷纷入席。
檀敬枢有些不对劲。
方入席不一会儿,两句话没说,他便定定的看着酒杯出神了。
下午见过的那个红衣女子坐在檀敬枢旁边,之前她跑的太快,没能看清眉目,此刻坐在灯笼下,只见她生的极娇俏,水杏一般的眼睛,灵气十足,两腮上的酒窝很深,笑起来很惹人眼。一身红衣,腰间系着亮晶晶的各式环佩,脚上踩着一双红色小羊皮靴。
那红衣女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句话说完才发现檀敬枢出了神,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师兄!”
檀敬枢方回神道“嗯?说到哪了?”
“我说,”那红衣女子道“小师兄他受了好重的伤,幸亏婧之姐姐在,事后他还押着我不让我给你写信告诉你。”
檀敬枢眸色一瞬乍变,而后又恢复平静,语气平淡的说道“他自有分寸。”
那红衣女子虽然咋咋呼呼,倒是还算有眼色,见檀敬枢不想提,立刻道“有客人在,大师兄不给我介绍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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