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自己究竟喜欢什么,能做什么,自己未必知道得清楚!这就叫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黑甜笑道。

“你比我还小半岁呢,现下已经成了饼铺的掌柜!姊妹里面,还是你强些,最能成事,”细雪叹道,“不像我,喜欢什么都不长久。”

“早先想学裁衣裳,剪鞋样子,才上手就烦了。又学刺绣,坚持了几年,算是好的了,仍是觉得烦。要不是见家里弄成这样,就想着绣些绢子拿去换钱,才咬着牙坚持着。”

“可身子就不好了……终究是个没用的。现在又学制饼!倒还喜欢,只怕不能像你这样——打小练就的童子功,现在已经是一把好手。”

“没关系,你的那些经历,总能派上用场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黑甜又说:“可惜我不识字,不然,就把外婆教我的那些食谱方子都记下来,一直留着。不光我们自己看,还让我们的孩子,和孩子的孩子们看。让他们也知道,什么是老祖母的味道。”

“除了外婆教我的那些,我还有很多自己想做的饼:檀香白梅馅儿的、玫瑰玉蜂馅儿的、龙脑绿茶馅儿的、酥酪醍醐馅儿的、玉髓酒渍干果馅儿的,还有用各种坚果混合,再加香药调味儿的……”

“都是甜味儿的,为何不可以是咸的?加些肉线条子、脯腊鸡、炙鱼干、七宝姜豉之类的,也未尝不可!”细雪认真道。

黑甜一愣,很快又点头道:“也是啊,为什么不呢,我们可以试试!”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没等黑甜和细雪有所反应,秋云就气急败坏地跑进来,冲着她们说:“不好了,不好了,又有一对东家来了!”

“又有一对东家?”黑甜懵住了,“东家还能有几对的么?”

“这两个说,他们才是真正的东家,刚从遂州城里回来!”秋云急得话都说不利索,“还带来个汉子,说是他们的女婿,凶得很,阿娘很快就要招架不住——”

话音未落,果然就有几个人闯进铺子里来,有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气势汹汹地冲在最前面,嘴里嚷嚷着:“宋黑甜,谁是宋黑甜!”

细雪早已吓得躲在壁柜后面,缩成一团,瑟瑟发抖。黑甜迎上去,说:“我就是宋黑甜!”

“原来就是你带人闯进我岳丈家的铺子,霸占了去,巴巴儿地开起什么饼铺来!我们已经报官,官差们很快就到,你们就等着被押去衙门受审吧!”汉子大声吼道。

他见厨房里新砌了烤炉,案台上到处摆放着制饼的食材,一时怒火中烧,干脆好一通打砸。面粉、沙糖、坚果、干果子洒了一地,鸡子被砸得稀碎,刚制好的饼胚也悉数被毁。

那汉子尚觉不够,又要去扔壁柜里的东西,黑甜忙扑过去死死挡住,秋云也一把抱住那汉子的大腿,想用力拖住他……

这边炳乾和桂兰拎了大包的炮仗,欢天喜地回来了。离铺子还有一箭之地,就见门口围了一群人指指点点。

走近一看,却是喜莲坐在地上,发髻散乱,面红耳赤,褙子裂开个大口子。桂兰忙去扶喜莲,喜莲却说:“快去里面,黑甜她们在那里,快去!”急得有些语无伦次。

见有人捣乱,炳乾扔下炮仗就往铺子里面跑去,很快就和那汉子厮打在一起。厨房里更是一塌糊涂,鸡子、坚果、干果子乱飞。不知是谁扔了一包面粉,砸在不知是谁的拳头上,顿时面粉飞洒,屋子里的人犹如置身于云里雾里一般。

桂兰扶起喜莲。喜莲顾不得扭了腰,一阵阵钻心地痛,更顾不得整理一下散乱的发髻和衣裳,便要冲进去帮炳乾,却在门口和那对自称是东家的老夫妻遭遇,又是好一通拉扯。

突然角落里传出尖利的哭声,喜莲听出是细雪,忙寻声过去护住她,又帮她拍去满头的面粉沙糖。可怜那细雪素来胆小,受了如此的大惊吓,一张小锥子脸雪白得跟面粉不差多少,眼睛却哭得通红。

因为少了喜莲,桂兰这边缺了助力,眼看着要败下阵来,那老太太一大耳刮子打过来,结结实实打在桂兰的左边脸颊上。桂兰吃痛,不觉大叫一声“哎呦”,恰好被赶来的翠夏和冰语看见,气得哇哇乱叫,一齐冲过来,一个护住桂兰,一个又和他们撕扯起来……

“住手!”突然一声雷鸣般的大吼,让铺子里的人顿时都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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