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公只言不发,只静默在一旁,看着无意,实则有心地旁听着殿上两人的一言一语。
皇帝眉睫略迟,怒意渐散后淡淡道:“这状子要翻出来也是迟早的事,梅墨轩在世时名声浩大,朕也应该给他一个说法,罢了罢了……”
霍政青松了口气,叠手为礼道:“臣已派查鉴司自暮州秘密押送欧阳准赴京,大约三日后就能赶到。不知陛下准备何时提审?”
皇帝摆了摆手,“卷宗明晰、证据确凿还审什么审……人来了,就押在刑部天牢,待朕有时间了,自会提审。”
霍政青眉睫微垂,并未抬眸看着皇帝,只是心中反复思量着黎默先前的嘱托,最终没再多言,向皇帝奏报了包括梅墨轩遇害细节等更多的案情,皇帝听罢,摆了摆手差他退下。
从武英殿告退出了宫,霍政青马不停蹄地火速赶到了黎宅。
黎默早知霍政青进宫面圣的消息,闻霍政青进来,倒也未起身迎接,只是早早地斟好了白水,待霍政青匆匆忙忙地赶来坐下后推给了他。
“今日陛下请兄长进宫,为的可是梅如雪呈冤一事?”黎默淡眸问道。
霍政青并未讶异于黎默的未卜先知,因为他早已习惯,不论黎默准确无误地凭空推理出任何事情,他都不会觉得惊愕,反倒是一种心安,置之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确实被你猜对了,自从梅姑娘在京兆衙门报案,我就好似陷进了泥潭,如今朝中百官明显对我有所芥蒂,上朝之时纷纷远之,更别提闲聊寒暄了……”
“是,”黎默安静地点了点头,又抬眸问道:“兄长可知为何?”
对于此问,其实霍政青的心里本来就有所思量,不过既然黎默提了出来,不妨听她把话说完,毕竟在这间宅邸里,若论算谋人心,谁又能比得过面前这位秀衣女子呢?由是霍政青摇头道:“为何?”
黎默扫起茶杯啜了一口,美睫垂下,唇边挂了抹淡笑,浅浅地道:“陛下本来下发的就是密诏,但如今梅姑娘把案子捅到了京兆衙门,那就相当于把整件事公诸于众,再不会是一个秘密了。”
“陛下确实是这么说的,”霍政青低着头,一边回想着金殿上皇帝的一言一语,一边模模糊糊地回答着黎默的问话,沉吟一瞬,他忽然道:“可是陛下也并没有责罚于我,想必这件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吧……?”
黎默冷冷一笑,“兄长常在帝都,帝都这位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品性如何,喜欢什么,憎恶什么,想必兄长应当比我更清楚吧?”
霍政青迟疑了一下,方才道:“莫非陛下还会因此恨与我秋后算账?”
“那倒不至于,你做的很对,”黎默眼眉微垂,玉手轻托着下颔,似在思忖着什么,又似在九霄云外神游,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直到这种意境霎然被一簇比鲜血还红的火焰击垮,黎默瞳孔一跳,最终吐出的也只是一句淡淡的话,“姜国丈之前嘱托兄长保护好欧阳准的安全,其话中之意直指何操,兄长可明白?”
“明白。”
黎默徐徐道:“倘若让何操将欧阳准半道截杀,欧阳准一死,按照如今了解的卷宗,对何操而言根本无甚威胁。就算日后深入调查查出些新的端倪,那也不过是何操的一些贪腐劣迹,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暮州死士的案子也就永远被封于人口,至少在欧阳准一个死人的身上不会再得到什么突破。”
霍政青赞许其辞,静静地点了点头。
黎默继续道:“倘若让欧阳准安然无恙地赶赴帝都,一旦他供出何操的种种劣迹,那便就是一举置之死地,在嗅觉超常的皇帝这里,根本毫无生还可能。何妃如日中天又有何用?面对挑弄皇室威严、触犯陛下逆鳞的一应举动,她势必被废。只是如此一来,获利最大者当属姜皇后,姜皇后如鱼得水,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局面……”
霍政青眉宇微颤,目光炯炯地问她:“所以你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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