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用力点头,又比划着,“只吃一点……”
像个急于讨好大人的孩子。
景姝揉揉他的发顶,“想吃多少吃多少,以后我罩着你。”
便对摊主道:“来五个烧饼,夹肉。”
“姝儿……”阿水笑了,分明生的是锋利的薄唇,却没有半分寡情的意思,笑起来乖乖的,“……姝儿最好了!”
“哎呀,小姐,你家的弟弟可真乖呀,”摊主一边笑一边把烧饼递给阿水,“小嘴儿又甜。”
接触外人,阿水还是有几分惧意地,小声道:“谢谢大叔……”
接过烧饼,他只拿出一个,便把剩下的四个都推给景姝,“姝儿吃。”
“我不吃,都给你留着。”景姝柔声道,“再没吃饱便告诉我,好不好?”
阿水看看手中的冒着热气的烧饼,便绽开一个腼腆的笑,虎牙熠熠的。
望着他一双眼澄澈得像是雨后春溪,景姝甚至生出几分错觉,这阿水怕不是小狼崽幻化的,闪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跑到尘世来骗吃骗喝。
见景姝盯着自己出神,阿水执起景姝的手:“姝儿……?”
“……嗯?”景姝慌乱地回神,一时有些脸红,“客栈就在前面了,我们走快些。”
客栈不大,上下三层,却很是抢手。老板站在柜后,从账册中抬起眼,十分歉意的望着景姝:“实在不好意思,小姐,鄙店眼下就剩一件大房了。您看能不能与令兄……?”
“这……”景姝看看老板,又看看身边尚在状况外的阿水,思虑片刻,终是下了决心,“那便开一间吧。”
横竖是个乖觉的小傻子,不会出太大岔子,晚上一人睡床,一人睡罗汉榻便是。
牵着阿水上了楼,景姝把他安置在圈椅上。
阿水望着景姝。他颠簸许多日,一张白皙的面皮沾染灰尘,景姝思量着怎么也要为他买几件新衣,干脆趁现在先沐浴一番。
小二很快备下一桶温水,放在屏风后面。
“……你……”虽知道阿水是痴儿,景姝还是有几分羞涩,下意识避开他那双湿润的眸子,把手往屏风后一指,“……自己去沐浴!”
阿水点点头,径直往屏风走了过去。
还不算太傻,景姝方要松一口气,就看见阿水穿着一身衣裳要往盆里跨。
“停停停!”景姝忙喊住阿水,“衣服还没褪呢!”
阿水望望景姝,又望望自己身上的衣裳。
景姝点点头:“褪了才能沐浴。”
阿水便乖乖低头去解腰带。
非礼勿视,景姝忙捂住眼睛,哪知等了半柱香的功夫,布料仍“沙沙”地响着,似乎衣服还未褪下来。
她忍不住走到近前去看,竟还是个颇为复杂的三鞓三扣,若隐若现的织金纹饰,正中一块错金翡翠犀比,只是这些日颠簸着早已蒙尘。阿水解不开,修长的手指在犀比上毫无章法地摆弄,总是不得要领。
景姝心下一惊,看来这小傻子,来头不小。说不定是哪家不得宠的庶子,因着不太聪明,遭人暗算而流落街头。
后来景姝常想,若是当初她认出了犀比上的纹样,是只有亲王才能用的云蟒,会不会便免去日后许多事端。
景姝又研究了一会儿这古人物什,才明白其中关窍,拨开一个暗扣,玉带应声而开。阿水的衣衫登时散落下来,露出里面若隐若现的白玉肌肤。
景姝脸又红了,忙别过头去推阿水:“快去沐浴。”
阿水站着没动,不明所以地问道:“姝儿呢?”
这一来二去,阿水挂在臂间的上衣便滑落在地。景姝立刻捂住眼,又忍不住从指缝去看。
阿水总是懵懂的,便有一种无邪的狎昵。柔韧筋肉薄薄一层铺在阔大骨架上,早年的锦衣玉食雕琢包浆后尚存几分玉润,除去这些日在外颠簸添的青紫,尚有许多淡粉色的旧疤。
果然是不得宠的庶子,景姝更加确定自己的推断,和自己一样,都是勾心斗角争名夺利的牺牲品。不由地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景姝闭眼摸索着把阿水推到屏风后面,与他隔着绣了景鹤的画屏,红着脸局促道:“你自己好好沐浴,我去为你买几件衣裳。”
听见那边的阿水认真地“嗯”了一声,景姝立刻逃之夭夭。
走在长街上,她的脸颊余温尚未褪去,天知道她为什么会如此害羞,分明阿水只是一个痴儿,又乖得像只狼崽,如此也未见她早先对自己养的猫儿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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