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听弦点了点头:“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忙,你愿意等我晚上再同你说么?”
柳溪桥也干脆利落应了声好,目送他离开。
入夜后楚听弦才回房,看见柳溪桥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他走过去,柳溪桥慢慢睁开眼睛,楚听弦低声道:“累了?”
青年笑着摇了摇头:“你不在,有些无聊罢了。”
楚听弦眨了下眼睛,刚要说话,却忽然停住,抬手摸向自己的眼睛,柳溪桥不明所以,忙按住他的手:“怎么了?眼睛里进东西了?”
楚听弦道:“似乎有睫毛落了进去。”
楚听弦凤目长睫,眼尾微微向上挑着,重睑较柳溪桥略小,但轮廓颇深。趁着眸光如霜,更显的出尘。
柳溪桥道:“别用手,我帮你吹一下如何?”
那睫毛落入眼中感觉实在难过,楚听弦点了点头,柳溪桥便站起身,拉着他走到一旁桌前,就着烛光俯身下去,轻轻拨着楚听弦的眼睑。
楚听弦鼻尖闻道一股清幽的香气,目光所及是柳溪桥的喉结,柳溪桥的颈领长而纤细,肤色如月光般,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直视。
柳溪桥的动作如他本人一般温柔,那睫毛被吹出去后,楚听弦竟没有感到一丝不适。两人里的太近,他听见柳溪桥用他清朗的嗓音说道:“你的睫毛也是太长了些,没疼吧?”
楚听弦抬眸,正看见柳溪桥垂首问他,眸光正对上对方一双薄唇,薄唇有浅浅的花色。
楚听弦不动声色偏开了头。
“没疼。”
说罢他抬起手,抓住柳溪桥的手腕:“我记得你很喜欢孤鸿外那一片杏花,杏花要落了,要不要趁最后的花期,再看一次?”
杏花将谢,满地落红,宛如轻毯,甚至盖住了烟光草色,今日是十五,月色极美,柔柔照在杏花上,不似人间。
柳溪桥忽然来了兴致,他坐在杏花树下,对一旁的楚听弦笑道:“我吹首曲子与你听?”
楚听弦坐在他对面:“好啊。”
月下花前,俊秀的青年吹着一首悠长的小调,笛声婉转,似乎含着无限的情意。柳溪桥微微垂着眸,白衣的衣摆铺在花瓣上,那翡翠簪在月光下越发显得温润如玉。
楚听弦忽然想起一首词。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一曲终了,柳溪桥放下笛子,楚听弦勾了勾唇角:“当真动听。”
他拈起一朵落花,放在柳溪桥的手上:“一朵杏花抵一曲。”
柳溪桥接过,轻柔地放在自己衣襟上。他开口:“你想说什么?”
楚听弦道:“你想问什么?”
柳溪桥道:“让你保护我的人,是我大师兄么?”
楚听弦道:“是。”
柳溪桥问:“他在何处?”
楚听弦道:“不知,你若要见他,我可以联系他。”
柳溪桥靠在树上,安静看着楚听弦:“你们如何达成协议的?”
楚听弦道:“我用残花酒找仇人,他用残花酒找武林败类,他替我造势,我替他掩护。苍舒内阁海棠一部必须与归雁楼里他的心腹暗卫一同监视得到残花酒之人,及时阻止他们伤害到无辜之人,若苍舒能做到这点,他也会利用归雁楼实力帮我找凌楠和宋博之二人。”
楚听弦一口气说完停了停,又道:“他又怕你在残花酒一事上受伤,又拜托我陪在你身边。你若有朝一日发现此事,便要我告诉你,从今日起你的任务不再是调查残花酒,而是肃清因残花酒撕破面皮的伪君子。”
柳溪桥默默听完,问道:“没有不相干之人牵扯其中?”
“只有韩前辈无意间卷入风波。”楚听弦道,“除此之外,并无波澜。”
柳溪桥叹了一声:“你们真是把我耍的团团转。”
楚听弦毫无心理负担面无表情卖队友:“我没有,是沈岩钊提议的。”
说罢他轻声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柳溪桥定定看他,两人间一时无话,良久之后,柳溪桥倾身向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地将脸凑到楚听弦身前。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既然掌门有令,我如何不从?已经被师兄拉下水了,便只能跟着唱完这出戏了。”
“至于楚教主您……”他笑吟吟看着楚听弦,“您瞒了我这么久,又是魔教教主,我想我——”
楚听弦虽看上去已经面无表情冷若冰霜,心里却难得有些乱。
他正要开口,却觉得唇上一暖,柳溪桥很轻却很认真地吻了他一下,随即带着笑意说道:“可是柳某情根深种,要斩断情丝,一走了之,实在做不到。”
“我舍不得。”
楚听弦猛地出手,按住柳溪桥的手,他一字一句道:“我不会骗你伤你,也不会让你身处两难境地。凡苍舒教众者,遇归雁楼弟子,皆收刃退避。若我有悖誓言,随你取我性命。”
柳溪桥叹道:“不必因我如此。”
楚听弦轻声笑起来:“你我两情相悦,总需要各自退步,以免自寻烦恼。”
柳溪桥看着楚听弦的脸,青年抛开冷漠,唯对他一人温柔的时候,好像昆仑山上千年冰雪中终于开出一朵雪莲,无论是谁都难以招架。
他反握住楚听弦的手。
世间痴妄因情而起,因欲而生,因死而灭。
想必他二人也应如此。
若此妄念能全数化为情意,便是此生此世,不离不弃。
柳溪桥道:“等听烟雨前辈回来,引我见他一面吧,宋博之抓到后,听弦你陪我回一趟长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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