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烟雨大刀金马往主人位上一坐,黑衣一撩,饶有兴趣看着柳溪桥:“行啊儿子,找了这么漂亮一儿媳妇,这点随我啊。”

花移影轻咳了一声,听烟雨瞥了他一眼,收敛改危襟正坐:“柳少侠,尊师可还好?”

柳溪桥笑道:“师父云游四方,前阵子还寄来了一坛酒,想必逍遥极了。”

“这世上我看得上的人不多。”听烟雨漫不经心道,“正道人士更少,你师父算一个,我当年还和他比过武,挺不错一人。”

柳溪桥道:“多谢前辈夸奖。”

听烟雨清了清嗓子:“以后都一家人,我这次回来呢,是听说有宋博之动静了,儿啊,到时候也让柳少侠跟着一起去吧。”

楚听弦放下茶盏,冷漠回了句:“不行。”

“听弦啊。”听烟雨向前倾身,“你倒是问问柳少侠意见,你师娘说你越来越独断专行了我还不信,看来你是有点这个毛病。”

楚听弦漠然道:“我们自己会商量,您老人家长途跋涉辛苦了,还是快点休息去吧。”

说罢起身拉着柳溪桥就走,柳溪桥被他拽的一愣,回头看向花移影,花移影点了点头,他也只好跟着走了。

“我师父说话就是那个样子。”楚听弦道,“不用理他。”

柳溪桥笑道:“不过我倒是真的很想跟去看看。”

楚听弦道:“宋博之武功一般,这么多年谨小慎微,想来一直躲在极其偏远之地才没被我们找到,一旦找到,其实杀他非常容易,没什么热闹可看,你伤还没好利索,在家等我。”

柳溪桥站定,楚听弦回头看他,花丛中的白衣青年温柔而坚定地说:“可大仇得报的时候,我想陪着你。”

楚听弦心弦一动,随即又听见心上人说:“我保证不到万不得已不出手。”

苍舒教主举手投降,归雁公子开开心心和回书房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说话间柳溪桥看见燕凉剑,便拿过来掂了掂:“我记得当初江湖上都说苍舒教主喜欢用鞭子,如今你不如用回来。”

楚听弦毫不在意道:“无所谓,现在更喜欢用剑了。”

听烟雨站在假山前的凉亭,对不远处的山长叹道:“我见青山多妩媚。”

花移影没接话,之前前教主继续感叹道:“青山说你他娘的说得对。”

说罢他往凉亭的柱子上一靠,一看楚听弦到处乱靠的毛病就是和他学的:“我说阿影,你看这一切都这么美好,你愁眉苦脸做什么?”

花移影平静地说:“愁你儿子。”

“多大点事。”听烟雨随意道,“人柳溪桥我看着也不是那种正邪不两立的老古董。”

“我不是怕溪桥。”花移影语气有些低沉,“他我看了几天,是个好孩子吗,问题出在听弦上,他什么样子,你不清楚么?看上去冷漠,但是遇见自己在意的人或事,会偏执到仿若疯子一般。”

“那能怎么办?”听烟雨道,“他十六七那阵就这样,那段时间问箫没死,你我惯着他们,候如海萧郎这帮同龄朋友都在他身边,按理说也没什么事刺激他,咱俩还天天拐弯抹角教导他,长大之后不还是这样么?要我说,魔教魔教,虽然咱们苍舒历代都不按照常理出牌,但到底不是什么名门正派,歪一点邪一点问题不大。”

说罢他笑了笑:“行了花大夫,少操点心吧,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折腾得了。”

自听烟雨归来后第三天,苍舒出手。

那天杏花林终于谢尽,马蹄扬起一地落红,黑衣的楚听弦带着诸多手下,进入钱塘城。宋博之将群龙无首的卧江门余孽收拢到手下,住在一处,内阁高手已经埋伏下,就等着他们到来。

宋博之还在厅中喝着闷酒,毒越来越深,残花酒却迟迟找不到。原本就胆怯的他,若不是要压着那帮水贼帮自己干活,想必早就躲在屋子里瑟瑟发抖了。

钱塘是苍舒的地盘,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回来,他想着反正都是一死,说不定躲在对方眼皮子底下,反而安全。

他抬头又喝了一大口酒,再次开始这么多年了反复出现他心底的后悔:如果当初不听凌楠那个混账王八蛋的就好了,如果他没有因为紧张捅了楚问箫那一刀就好了。

虽然凌楠补了一刀,但是他那刀才是最致命的,凌楠那一刀不过是加速罢了。

他有些冷,拉了拉衣服,初夏的江南,不应该冷才是,他想,可能是吓得罢。

没等他想完,忽然听见一阵喧哗,他刚把酒坛放下,想出去看一眼,便听见了一道冷冷的声音:“宋博之,今日该你偿命了。”

那声音他最后一次听,还是个少年的音色,如今比当年低沉了些,他一时有些疑惑这是谁,当他反应过来后,瞬间肝胆俱裂。

一群人涌进他所在的厅堂,有一部分是背对他退进来的,那是卧江门的人,还有一群人,为首的三人他见过。

还有后面有两个人,他也见过。

“楚……”他向后一步,“楚听弦……”

他看向楚听弦身后的听烟雨和花移影,那二人一个沉默安静,一个笑意肆意。在他们身后,站着当年年纪也不大的候如海和萧郎。

候如海和萧郎身后站着一个俊美的青年,他没见过,想来是那个后加入苍舒的第一剑客闻故曲,随后他觉得不对,闻故曲为什么没带着剑?

白衣,腰间青玉笛,手执折扇,头上黑发被束在玉冠中。

他想起来了,这应该是柳溪桥,被他设计过的柳溪桥。

宋博之很想跪下,他的膝盖瑟瑟发抖,他知道,甚至苍舒不需要来这么多人,随随便便来点内阁的人,就能轻易按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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