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景明心下突然有点慌,只能勉强稳了稳心神,试探着跟他说话,“小宁在听我说话吗?”
沈宁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听到他说话,只是攥着他的袖子发抖,嘴里呜咽着,那声音听着让人有些揪心。
许景明跟他说了好几句话都没有得到回应,只好又试着动了动胳膊。
其实只是轻轻地动了一下,没想到沈宁的反应十分剧烈,立时又像是受惊了似的,口中溢出了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两只手攥得更紧了。
——但也只是攥着袖子,连许景明的手腕都没有碰。
沈宁刚才一直把自己蜷成一团,许景明也看不太仔细,现在手伸出来了才注意到这孩子右手血肉模糊的,大拇指的指根处还有一个明显的咬痕,因为他现在的动作和力道撕扯着,还在不住地往外渗着血。
应该是刚才哭的时候自己咬的。
怪不得哭了半天也没听见小孩儿出声儿,合着是自己咬着手堵着了。
沈宁的脸还一直埋在许景明的颈窝处没有动,跟觉不出来疼似的。
许景明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凭感觉觉得他这状态实在不对,死死地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又伸手把人紧紧地箍在了怀里。
沈宁一开始还挺防备地挣了两下,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他的右手被许景明带着别到了身后,左手也向后压在了肩膀上,看着就很别扭。这样的姿势对沈宁来说其实并不太舒服,可他也不知是没有觉出来,还是自己在强忍着,攥着许景明的袖口的手一直也没有松开。
两人的身子紧紧地贴着,中间仅隔了两层布料,有力的心跳互相应和着,连同呼吸都慢慢合成了一样的频率。
沈宁原本紧绷着的身子几不可见地松懈了一些。
他从始至终也没有纵声大哭,又或许是他根本不敢大哭,只敢轻轻地抽噎着,断断续续地呜咽着。
别走。
您别走。
……
许景明懊恼地闭了闭眼。
合着这么一通折腾,全是由他而起的。
可也不对啊,许景明心里又有点不合时宜的委屈,心说自己也没说过自己要走啊。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
“不走不走,我不走。”许景明现在也没法跟他掰扯清楚这事儿,只能低声贴在他耳畔一声声地安抚,“我不走,我就在这儿呢,你别怕……”
不知道是许景明的安抚起了作用,还是沈宁自己缓过劲儿了,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攥着他袖子的手也松了些。
许景明试着抬了抬手,看着这小孩儿瞬间又绷起了身子,只是强忍着,没有再惊叫,也没有再攥着他的袖子不放。
许景明胸口悸得生疼,把手搭在他腰上轻轻拍了两下,又从颈后顺着脊背抚下去,慢慢安抚着。
许景明早就发现这种哄孩子似的法子对他很管用,一下一下地,又让人一点一点地放松了下来。
“小宁在听我说话吗?”许景明声音柔柔的,语调也放得极缓,像是怕再吓到他似的,“我不走……你手伤着了,我先去给你拿点药好不好?”
沈宁在他颈窝里蹭了蹭,抬头看着他。
眼神温顺,还湿漉漉的带着些水汽。
许景明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药就在那个小柜子里,我去拿过来好不好?”
沈宁看着他,轻轻点了一下头。
许景明抬手给他理了理沾在脸上的发梢,又给他把被角掖好,这才下床去那个小柜子里翻出了几瓶药,又浸了张帕子。
沈宁虽然是点了头,可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生怕他突然就跑了似的。直到许景明真的拿着药和帕子回到床边坐下,他才放松了些,又急急忙忙地低下头,生怕许景明发现自己在盯着他似的。
许景明看得心疼,又不知该劝些什么,只好半开玩笑似的道:“盯得这么紧,还真怕我跑了”
沈宁微不可查地瑟缩了一下,忙摇头:“没有,没有的。”
许景明多说多错,只好闭上了嘴,把他的右手拉过来,用帕子先把血擦净了,细看了看那处咬痕。
方才只是大致一看,许景明只以为这是咬破了,没想到细看才发现伤得很深,看起来血肉模糊的。
“你怎么……”许景明看着他的伤,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怎么对自己就这么狠呢……你也真下得去口。”
沈宁低着头,嗫嚅着道歉。
许景明想说你咬的又不是我,跟我道什么歉,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只叹了口气,递给了他一个新帕子。
“咬着点。”许景明皱着眉,“上药会很疼,忍一下……怕就闭上眼。”
沈宁乖乖地咬着帕子点了点头,只是不肯闭眼,仍旧眨都不眨地看着许景明。
许景明之前在军中也处理过伤口,现在虽然心疼,但是手上很稳,动作极快地将那处伤撒上药粉包扎了起来。
这药性再温和也到底是疼的,沈宁被硬生生逼出来了眼泪,眼圈儿看着是越发红得吓人了。
“疼得厉害了?”许景明心疼地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把他咬着的帕子接过来放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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