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摆放几个小菜了,娘看见王子善,问他又上哪里去?王子善说会几个朋友。娘说明娘很快回来了,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一下,还是不要到外面喝酒了。王子善说这生意虽然辛苦,但是很多有酒场上有关。娘也知道这些在理。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王子善说也许下半夜,也许上半夜。这等于没说。
王子善走出屋门,他没有给爹打招呼。似乎,根本不需要。一年到头,他们爷俩没说过几句话。即便大年初一一早,镇上人无论男女老少,只有父母健在,就要先给父母拜年磕头,这是一种习惯。据说几千年了。可是王子善绝不。原来他也像其他人那样,还是前几年动乱的时候,爹打了他,他一直怀恨在心了。虽说不计爹娘的仇,仇淡了,这习惯却留下来了。一留下来,如果改变,还真的有些别扭。加之,他的腰板硬了,随着坚硬的还有身体的各个部位,包括膝盖,怎能轻易跪下。
王子善骑上摩托车。这是鲁镇第一辆摩托车。人们都称呼它为“电驴子”。镇上还没有加油站,需要加油的话,也只能到矿长去加。好在,秀芝在。秀芝是王子善的老婆。刚到鲁镇的时候,王子善骑上去,人们听到“日日日”的声音,极为刺耳。见王子善骑着某个东西在疾驰,不像一匹马,远比骑着自行车要快速得多。停在他家的小院内,爹当时看了,也充满好奇,但是他等王子善上了楼,他与娘走过来了。俨然像琢磨一头外国的灵兽。楼上的王子善看到了,嘴角笑了一下。
摩托车驾着王子善很快出现在鲁镇的镇街上,那“日日日”声音竟然在苏家剧社门对面不远处的一棵老银杏树下停下来了。这棵银杏树已经好几百年了,据说是洪武皇帝亲手栽下的。栽下后,镇上的各家各户门前便现出一条小沟渠来。这些小沟渠都是相连的。远处观去,像一张水图或者水网。
上了黑影,但是彼此还能依稀看清人的面容。从苏家剧社探出一个头来,是个年轻姑娘。她冲王子善笑了一下。随后,又回去了。再过大约王子善两支烟的功夫,她从苏家剧社出来了。黑色已经笼上了全镇,彼此看不到对方了。王子善上了车,那个女孩坐到他的身后,抱紧了王子善,随后又是一阵不算悦耳的声音,他们便消失在这片镇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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