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礼过继之事已是势在必行,难不成嫂嫂真想让我大哥无后可继?”

“姑母言重了,爹爹尚在病中未必不能好转,怎么就成了您口里的无后可继?”陆宁雪想也不想的反驳,她命清荷去拦着娘亲,这会儿娘亲来了前院,却未见清荷的影子,她心中不安的情绪越散越大,言语难免不善。

陆茹正寻着了机会,冷嗤一声故意嘲讽:“年纪伶牙俐齿,嫂嫂当真是教女有方。”

“雪儿,不可对长辈无礼。”

被徐氏训斥,陆宁雪虽心中不甘,却也知晓在这个时候,绝不能与娘亲生了口角,让陆茹有机可乘,便委婉的回了声:“爹爹与雪儿父女连心,如今至亲久卧病榻,姑母那番话,岂不是拿刀戳雪儿的心?”

“陆家正是缺主心骨的时候,现在将云礼过继过来,才能断了旁饶心思。”

陆茹越发气急败坏,陆宁雪费尽心机围追堵截:“长房的名头由二房嫡子来撑,如何能名正言顺?爹爹醒来知晓又该如何自处?”

“血浓于水,都是自家人,你这时候这番话什么居心!”

眼见陆茹拍了桌子猛的起身,徐氏忙上前去拦:“姑子,对个孩子大呼叫,未免不过去了。”

“那嫂嫂来,现下情况该如何应对?”

陆茹没好气的嗤了声,却听徐氏几不可闻的叹了叹,随后道:“就依你的办,寻个良辰吉日将云礼过继过来吧!”

一瞬间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形,陆宁雪整个人如遭电击,下意识想要阻拦:“娘,你……”

可惜她的话还没完,陆茹忙不迭的出言打断:“嫂嫂能想得通就好,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去祖先灵位前,将事情办妥帖了,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徐氏闻言默了片刻,思量过后还是摇了摇头:“过继不是事,今日二叔一家都不在场,还有很多东西未准备,不妨就定在三日后。”

这回陆茹没有再多言,生怕再被陆宁雪拦下来,匆匆扔下一句:“既然嫂嫂如此,那便就这么定了吧!”

看着陆茹拉着陆云礼脚步急促的离开,陆宁雪心中无尽的绝望,铺盖地的朝她淹过来,前世的一幕幕再度浮现眼前,却还强忍着不愿让徐氏发现端倪,当先开腔:“女儿想念爹爹,我去看看爹爹。”

转身还未迈开步子,身后徐氏苦口婆心的劝慰传来:“孩子啊,咱们到底都是一家人,你姑母的不无道理,血浓于水,左右她们不至于断了咱们一家的活路。”

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下来,陆宁雪狠狠的蜷起手掌,差一点将要的话脱口而出,所谓的亲人岂止是断了她们的活路,根本就是在赶尽杀绝!

前世在娘亲过世的时候,陆茹才冷笑着起缘由,这些狼心狗肺的,竟以为爹爹是背着她们兄妹私藏银两,才会顺利娶了京城来的大户姐,还那么迅速的发迹。

尤其在爹爹和娘亲成亲之后,陆茹见娘亲的嫁妆精致,时不时的便要来一趟,美其名曰是借回去充充场面,实则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还。

久而久之娘亲自然不肯再借,竟让慈心思歹毒的人生了怨念,得势之后几乎将长房的东西尽数霸占,不仅逼死了娘亲,甚至连茉儿一个女娃都不放过,留着她不过也是未免生出闲言碎语。

“娘亲此番让我和茉儿何去何从!”

若是长房被这个过继的陆云礼得了势,那她们两个嫡女的身份便尴尬起来,岂不成了笑话?

但徐氏却不以为然:“有娘亲护着,谁也动不得你们分毫。”

闻言陆宁雪绝望的敛眸,她以为重活一世就能改变结局,如今看来当真痴人梦,一切竟如前世般分毫不差!

没有再话,她抬脚朝着青岚轩走去,虽与她的凌伊阁不过一墙之隔,但她竟觉着远了千里万里,脚步沉的仿佛坠着山河川海,每挪一步都要用尽气力。

当看见爹爹陆川的那一刻,陆宁雪的泪再忍不住,决堤般倾泻而出。

“您睁开眼看看我啊,我是您的雪儿啊!”陆宁雪哭喊着,哭声悲拗的令人动容,可惜榻上的人神色未动,丝毫不觉。

陆宁雪眼泪流的更急,口中魔怔了一般的呢喃着:“怎么办啊爹爹,我还是没护住长房,没有护住娘亲和您!”

她没有娘亲那般的好心思,真的相信陆茹血浓于水的鬼话,那个蛇蝎恶妇早就恨毒了她们长房,岂会由得她们还有起死回生的机会?

越是这样想,陆宁雪的心里就越慌,跪在冰冷坚硬的地上,手掌紧紧蜷着陆川的衣袖,神色迷茫的如个找不到归路的孩童。

“本公子早就提醒过你,这就是大言不惭要保护的至亲?”

嘲讽的语气在一片呜咽声中,显得格外突兀,陆宁雪依旧在哭,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傅赢气极,上前一把将陆宁雪拉起来,见她脚下踉跄忙扶着她稳住身形,随后才恨铁不成钢的斥了声:“不过是个过继的子,竟将你吓成了这个样子,丢人现眼的很。”

他口中这样着,但目光却隐约透着怜惜,仿佛透过这张明艳的脸,看见了曾经无能为力的自己。

傅赢眼眸微暗,想起了无能为力的那个冬,又觉气,又觉嘲讽。

“放开!”陆宁雪歇斯底里的大喊,两手一起推拒着傅赢,想让他远离自己。

傅赢手一紧,非但未松开,反抓的更紧,面上嘲讽之意更显,他失望地道:“区区一个过继的子,就让你忘了自己的大言不惭。如你这般,还痴心妄想的要保护至亲?不若寻个僻静之处,自我了断算了!”

这话的甚为严重,陆宁雪眼神迷茫一瞬,无意识摇头。她想改变,她想从陆云礼开始改变的。可是不行,一如前世所生事端分毫不差。

甫一抬头,傅赢那失望眼神就如一根针扎进陆宁雪心头,迷茫的眼神倏忽清醒过来。

“我……呕……”情绪大起大落,竟使得陆宁雪忽地呕出血来。

一股难以忍受的,且又熟悉的钻心疼痛袭来,让陆宁雪突兀忆起前世试药光景。宛若重叠,重活一世就如虚假的梦境,记忆变得混乱,不知孰真孰假。

陆宁雪身体软倒,却在傅赢拽着她胳膊的情况下,一半倒在地上,一半悬空。

水中月毒发了!

“呕”复又呕出一口血,陆宁雪用力,两手攀住傅赢,便如那落了水的人,抓到救命的草一般,“我……”

陆宁雪白着脸想要走,然钻心的疼能打断所有的机智,出了口的话转瞬就忘了要的是何内容。

好疼!

水中月最为难缠之处,便是绵延不绝的疼痛,抓心挠肺之处,几欲使人崩溃。

陆宁雪松了手,无力地滑倒在地,额间冷汗浸出,恍惚听到那陆御医的声音,连身处之地都换了。

“再有三日便可试药,此次之药应迎…”

应有,应有什么?

陆宁雪蜷缩起身体,呼痛声自口中溢出,心神又忽而因几声呼唤清醒。

“雪儿,雪儿……”

没有陆御医,她尚在青岚轩之中,耳边响的,是徐氏的呼唤。

“公子,带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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