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傅赢不怒反笑:“这才有个人样子,明明恨我恨的咬牙切齿,偏还要笑脸相迎,你真是不嫌累。”

对方这般一针见血,丝毫不留情面,陆宁雪心中怒气更甚,下意识出言反驳:“活着就注定不称心,你我之间谈不上恨,可恕宁雪直言,你明明帮了我,却为什么又要步步紧逼,有意羞辱我?”

她不是草包,傅赢一次次的有意刁难,她不愿过多计较,但未必没有放在心上,这会儿趁着心情不佳,索性一股脑的倒出来了。

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傅赢不仅没有反驳,反倒是大大方方的应下来:“看来你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猜本公子的心思猜的不错。”

对方这样一,倒是陆宁雪呼吸一滞,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负气的冷哼出一句:“愿闻其详。”

本不过是一句气话,不知傅赢是不是故意,竟当真似模似样的解释起来:“我就是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此舍己为人,你那些所谓的家人,又会如何对你!”

“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赢的的话每一个字陆宁雪都懂,但连在一起她偏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傻丫头,有时候战场上要你命的不是对手,恰恰是以为最亲近的人。”

耳边傅赢的嗤笑不合时夷响起,陆宁雪下意识的冷了脸反驳:“人有善恶,公子不该一概而论。”

重活一世,家人就是陆宁雪的心头肉,她怎会容许旁人如此诋毁?

已经做好了针锋相对的架势,但傅赢目光诡异的盯着她许久,竟难得没有再与她争辩,而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呢喃出一句:“瞧瞧,你连起大道理来都像极了她,让我怎么能不厌恶你。”

虽然傅赢的声音不大,但陆宁雪却还是听的清清楚楚,尤其是其中这个她字,更是莫名透着些旖旎意味。

陆宁雪不是个蠢笨的,结合早先傅赢对她的异样,敏感的察觉不对劲,大致明白过来,言语笃定道:“想不到公子也有心上之人。”

“你什么?”

傅赢猛的厉声斥责,气急败坏的模样,活像只被踩到痛处的野兽,陆宁雪越发坐实了心中猜测,语气不免越发得意起来:“若不是放在心尖上,怎会看谁都像那人!”

眼见着傅赢俊逸的面上明显的不自然,陆宁雪还有句话没有出口,他真的很喜欢那个“她”啊!

照现下的情形来看,若是她胆敢出这句话,恐怕下一秒就要身首异处了。

此时的傅赢在陆宁雪的眼中,无疑变成了求而不得痴心可怜人。

虽然对方没有直接出来,但是从她带着怜悯的眸色间,傅赢还是看出了蛛丝马迹,忍不住怒不可遏的厉斥:“闭嘴,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想知道,秘密知道的太多,总是活的不长久呢!”陆宁雪无所谓的耸肩,那一副不和你一般见识的表情,让傅赢越发恨得咬牙切齿,只得努力克制自己的手臂,生怕下一秒自己会忍不住,抬手狠狠扼住眼前纤细的脖颈。

陆宁雪那一边情况截然相反,浑身弥漫着反败为胜的舒畅,这场战役是她赢了,将对手打了个落花流水。

但过了一会儿她又不禁苦笑,自己可真是被欺压狠了,竟和这男人纠结起这种问题来了。

可这情绪也只维持片刻,笑意便被傅赢下一句话惊的僵在嘴角。

“你既然为了亲人什么都可以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何须分榻而眠。”

几乎是在傅赢话的同时,他高大的身形缓缓前倾,灯光下的长影几乎笼罩她的身形,充满侵略性的姿态,让陆宁雪瞬间冷了脸:“公子怕是要失望了,宁雪再不济,也不愿代替旁人而活。”

正如陆宁雪所料,傅赢身形一怔,只神色复杂的留下四个字:“不知所谓!”但还未等她松口气,那人突然顿住脚步,语气不耐烦的叮嘱:“近几日你少往外跑,以免毒发时闹出麻烦。”

陆宁雪心中虽不以为然,可不愿再与人争辩,索性难得乖巧的应下来:“宁雪晓得了,多谢公子提醒。”

“你这女人还真是不讨喜。”

傅赢突然云里雾里出一句,陆宁雪先是一怔,随即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彼此彼此。”

经历过一番唇枪舌战,之后两人一个在内室一个在外室,谁也没有再什么,各怀心事倒也相处融洽。

不知过了多久,陆宁雪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中皆是她前世过往,她像只被梦魇追击的困兽,没有人关切,没有人救赎,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囫囵间苦笑自己已无枝可依。

就在她颓然的想收回掌心,任梦魇侵蚀,耳边若有似无的传来一声轻叹,有人将她的手牢牢握住,交迭在一起的温热,让陆宁雪唇角下意识的扬起弧度。

可惜她终究舍不得这样的好梦,由始至终都没睁开眼看一看,也就错了傅赢眼中难得的温柔神色。

“叩叩叩……”

陆宁雪再次醒来,急促的敲门声如平地惊雷,她下意识的转眸看向窗外,初晨微凉的淡色阳光,透过缝隙影影绰绰的钻进房间,她才猛然想起,自己竟少有的一夜未醒,直接睡到了翌日清晨?

几乎是同时,昨夜的诡异感受接踵而至。

耳边的敲门声越发急起来,顾不上其他,陆宁雪好看的眉峰拧起褶皱,清荷清竹跟了她多年,鲜少有这样不规矩的时候,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思及此,陆宁雪心神不宁不敢再耽搁,忙不迭起身去拉门闩,门外清竹刚见她的面,便面色焦急的手舞足蹈起来,大致意味是姑太太又来了!

她这会儿正浑浑噩噩神游外,越是想集中精神想清楚,思绪就越不知怎么的集中不起来,心中有些不以为然,自从爹爹病倒之后,姑母简直恨不得日日上门,于她而言早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对方三番五次上门的目的,让她不得不顾忌,最后还是起身命清竹简单给她梳洗一番。

当主仆二人走进松鹤堂,陆宁雪才终于明白,清竹为何那般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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