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廿八,秋来春谢百花杀。
黄金梧桐遍布帝师,叶落灿灿,美不胜收。河州人总是对梧桐格外偏爱,认为凤栖梧桐,华净妍雅,于是高大挺拔的落叶乔木几乎在河州地界随处可见。
“据说沧州有一处胜景,名为萧声碎野,金红杉柏交错而树,举目苍凉壮阔,不知道比起眼前的凤梧满丘该当如何。”
“凤梧,凤凰非梧桐不栖,当年皇帝对南荒赶尽杀绝之时竟然忘记砍掉这满州满城的梧桐树。”
楚王立于梧桐树下,树龄已有百年,参天巨木,掩映朝阳。有大风吹叶,洒金而落,却一片都落不到少年君王的剑上。
朱雀剑鸣,银光凛冽。遵循南荒隐世的意愿,千录阁的儒生从不公开议论南荒相关,故而所有的榜单都不会涉及凤凰古族抑或是南荒秘术,凶剑朱雀也只是阁内秘而不宣的资料之一。世人对于南楚知之甚少,只认为不断向南是一片荒芜的灼火焦土,鸟兽都不愿搁浅的地方。
程骁远远看了一会儿,有些许发愁。
楚军勇武,楚歌悲肃,自泽州一路打出地界所向披靡,越战越勇,至今日插旗梧桐丘上,已经拿下半部河州,将帝师迫于其中窄窄一线,无路可退。
他从不担心战争胜负,凤凰血脉在楚王身上觉醒,其一人可成军,天火流离,朱雀裂地,简直是一面战无不胜的旗帜,率领热血沸腾的军卒冲锋陷阵。他只愁一件事,自家的楚王最近是不是太过积极了。
早在数月前,云州派来交涉的官员已经明确提出向楚氏投降,并愿意不遗余力的协助楚军越过云州此起彼伏的群山高原。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云州向来被朝廷忽视,因地形破碎,崎岖难行,不论商贸,畜牧,桑农,皆是处处受制发展不开。自帝师派遣的御史穿过云州甚至会因无法适应丛林瘴气而久病难消,丧命者不在少数,久而久之,云州受到彻底的冷落,年年上报的税务也无人问津。
云州地界极大,占据面积几乎可以媲美贯穿大荒的青河流域,只是人烟稀少,草木尤为丰茂,气候湿热不宜常住。而楚军天火无眼,一夜之间将泽州燎成火原的消息惊骇各地,人少兵弱的云州绝计挡不住朱雀长啸,若楚王想要经云州而过,他们便愿意早早投诚,大开门界,助其一臂之力。
此举正中南楚下怀,本就以朱雀天火为核心的作战方式得到云州相助,提供了天然险峻崎岖复杂的地形,鹿首连方向都找不清楚就已经仓皇奔逃,进而不得,于是南楚借助完美的后盾拿下与河州接壤的防线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只是程骁再三思量此时越过边界并非明智之举,若占据河州大半地界便早早就需要面临对峙北牧的局面,与他们最初的目的并不一致,贸然爆发不必要的冲突只是在浪费彼此的成本人力,实在得不偿失。
程骁拉着金瞳和尚再三暗示也未果,楚王并不着急,最后也只是挑了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率军出征,理由是他想看一看河州特产的黄金梧桐。
程骁是在发愁,却又觉得自己的千头万绪毫无意义。
……
陌北夏观。
“公子真是神了,他们果真选择走夏观山道。”
弓手的眼神极佳,即使已经成为将军钦点的副手也忍不住跑到前线探查情报,而他身旁的正好也是总在一个队伍里的同伴:“他们的兵马粮草大半都被火烧尽,风势强劲,既不能逆风而行,也不能一昧向后退逃,只能选择离此地最近山壑众多的夏观。”
“得亏诸葛先生算到今天的风向,不然烧得可就是我们自己了。”
两人不再多言,鹿首的军队轻装简行,为了全速撤退放弃了原本的重甲铁器,而道路泥泞难行,战马在此地发挥不了任何优势。一早奉命守在夏观山头的凛军个个蓄势待发,只等公子令下,接连的旗帜和伏兵就会骤然冒头,将山下鹿首吓得魂飞魄散。
这里是陌州,衡夏草原。草原上的风向瞬息万变,东南西北无往不走,经年的老牧人都无法断定下个时辰的风会吹往何处,所以当凛军大获全胜的消息传到诸葛静的耳朵里的时候,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不高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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