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至柔的相识纯属偶然,或许是那不经意的一瞥,她走进了他的视线里。在垂柳依依的未名湖畔,至柔坐在石头上捧书晨读,白衣黑裤,短发垂肩,一张娇美的面孔在晨光下闪烁着白瓷般的透亮。“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深深地吸引了薛嘉华的目光。如此清纯、靓丽的女子不多看一眼都由不得自己。他想走近她,唯恐被脚步给惊扰了,停下来依靠在树干上,就像欣赏一件绝美的艺术佳作,品味、咀嚼,可能还有那么些想入非非。

到底还是被他的目光打扰了,她有些嗔怪,站起身走进了林中,留给他一个婀娜的背影。站在那里的薛嘉华为自己的张望暗自失笑,这是怎么了,莫非是一曲荡出的和弦,像涓涓清泉缓缓流入心扉,在丝丝芳菲的撩拨下,沉睡的年华被拂醒了?

之后的每个早晨他都会看见她静静地坐在那里读书,时间一久,她那恬静的倩影在他心里泛起了涟漪,慢慢膨胀成了波澜。是擦肩而过的回眸一望,让他不能平静了,哪怕这会还不知道她姓啥名谁,是哪个系的学生,但那种依恋好像前生已经注定了,分明就是轮回里的一段尘缘。

有同学看出了薛嘉华躁动的心,悄声告诉他:好好把握,那可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不是谁都能入她眼的。是啊,像这么恬然、宁静的女孩哪个男人见了不心神摇曳呢。

偶尔看不到她的身影,他会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怅惘,站在湖边她坐过的地方,脑子里便有了胡思乱想。难道是自己的冒失令她有了反感?仰或是她身体不适,病倒了?他感觉心神不宁。

那个时候,他生命在极致的美妙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是焦虑还是失落,道不明白,反正心里不甚好受。愣怔中或许有了感应,他突然强烈地想要寻找到什么,猛地回转头——她就站在他的身后,凝目一望,害羞的脸绯红了。那明眸皓齿、气若幽兰的神韵令他呆痴,更有那长长的、一闪一闪的睫毛,像是探询,像是关切,像是问候。一个笑意,让他的心花绽放了。他知道,生命里的梦想、期待在那一刻全都实现了。

其实那心跳加速的一刻真正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她都感觉到了,他为她的漂亮,她为抬头的一眸,钟情、怀春,自此心里有了。彼此之间都想看到对方,有种渴望,希望交流。毕竟羞怯多于直接,表白需要慢慢铺垫。一步一步的循序渐进,已经是水到渠成了,激情彻底交融很自然了。

有了怦然的心动,就有了并肩而行的身影,或读书,或晨练,眼眸传情,流转间一切都蕴含在其中了。这让薛嘉华感悟到,女人之美,更始于那双眸,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此话不假。

她风情,但不娇嗔,那甜蜜的微笑,像一股清凉的泉水在他心中流过。那份温柔、那份美感、那份妩媚,简直就像天边飘来一朵红云。一颦一笑之间,富有知识的气质与神色自然流露,让他不得不惊叹于她清雅灵秀的光芒。

当秋天来临,枫叶红了的时候,他们相约去了香山。行走在秋色弥漫的山野,心潮就会随着那山、那景起伏。置身在满山的艳红里,扯下一片红叶,写上一行诗句,初绽的情意便多了几分浪漫,愉悦的心也像飞鸟翩翩舞动起来。不知多会天阴了,风轻轻扬起,有雨丝落了下来,旋起一股沁人肌肤的冰冷。不容分说,薛嘉华赶忙脱下外衣将她裹紧。她推辞,说你会冻坏的。他笑着说,没事,男人抗造,没那么娇贵。至柔连心也感到温暖,看他一眼,多了娇羞,而后拽住他的手奔向不远处的阆风亭。站定下来,待喘过气息,静静地眺望西山,感到心旷神怡。凝视中,心儿在甜蜜中彻底慌乱了。……转眼是冬,雪飘长城,蜿蜒而上,她羞涩地把手递给了他。顿时,在这冰雪的世界里,寒冷不在,唯有一股暖流通过温柔的手指,传递到臂膀,弥漫了每一根神经。……春到了,北海泛舟,波光潋滟里,至柔的脸一片绯红。累了,靠在他的肩头,体会一番情意朦胧的感觉。天色向晚,踏着薄暮走向回家的路,相依相偎,又是一番柔情蜜意。走过一片树林,在初升的白亮亮月光下,滚烫的唇交融在了一起,激情、潮湿、温暖,还有从来没有过的眩晕,心海彻底沉醉了……

时光在爱恋中匆匆而过,薛嘉华要大学毕业了。对于学地质专业的他来说,毕业后的去向只能是走向野外,跋山涉水,浪迹天涯。至柔曾劝他,你功课那么好,不考研究生可惜了,还是考吧。他听了,开始认真准备。

那会的北大已经没有了地质系,一九五二年按照国家“发展专门院校”的方针,全国院系进行调整,北大、清华等著名大学的地质系、学科合并成立了北京地质学院,这便是当时著名的八大学院之一,李四光担任筹委会主任。也就是说,作为在全国高校中第一个设立地质学系的北大,随着薛嘉华他们那一届学生的毕业,这个学系宣告终结,直到一九七八年才重新得以恢复。

薛嘉华没有辜负至柔的心愿,以优异的成绩顺利考上了地质学院研究生。这时的至柔正念大三。虽说不在一个校园里了,但青春激荡下的思念愈发浓烈,怦怦跳跃的心儿不得安宁。周末见了面,在没人的浓荫里,一个拥抱一个亲吻又让心房迷乱了。

甜蜜的日子总是过的那么飞快,先是至柔毕业,工作留在了北京。又过了一年,薛嘉华取得了硕士学位,校方希望他留下来任教,但他执意要去远方,不得不把背影留给身后的至柔。

于是,爱在漫长的瞭望中,爱在期盼的归期里。等待是一根细而绵长的线,渴望是一道爬过千山万水的音符。自此远方有了最为深切的思念,在无眠的深夜,心里演绎着一个又一个色彩斑斓的梦,让文字泛滥起心底那份浓浓的一腔情愫。

不管路途多么遥远,有爱就好。

告别前的那个最后的浪漫之旅,依旧在眼前——

北京的春日比西北内陆要早一些,那会的岭上,野花开了,黄的,紫的,粉的......五颜六色,多彩斑斓。一阵微风吹来,蒲公英的绒毛漫起,置身在其间,至柔情不自禁轻轻旋转、舞动,那精灵般的模样让一旁的薛嘉华看呆了,她的轻盈,她的跳跃,她的沉醉,无不叫他感觉恍惚,好似在梦中,感谢上苍垂青,使他拥有了这等女子相亲相爱。可是……薛嘉华由生一种缠绵悱恻的凄苦。

至柔双手托举住蒲公英的白絮,不忍让其离去,她知道这一走将是永远,随风溶雨,再也回不到母亲的身边了。把故乡留在身后,终究是要上路的,蒲公英种子终究被风带向了远方……

“至柔……”

在他轻声呼唤中,她再也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奔跑过来,扑进他的怀抱,紧紧抱住,不想撒手。

薛嘉华心里不好受。

“至柔……”不等他说出,至柔把芳唇压了上去。

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与其这样伤感,不如把他离别前的开心留在别后的回味里,会有一番甜蜜的温馨。

突然旋动的风卷裹起漫天的白絮,童话世界里的人儿心都醉了。

我愿意是急流,山里的小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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