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来,树上的喜鹊叫个不听,婆婆王淑芬说,八成家里要来人了。
俞英莲心想,现在叶家门庭冷落,连往日的那些穷亲戚都不来了,还会来哪个?
薄暮时分,叶尔康风尘仆仆归来,村庄就在眼前。
在村道上,叶尔康不期和王支书遇上,打声招呼问候一句。王支书问他:“你回来了,看来真没事了?”
叶尔康明白了,他微微笑了笑说:“没事呀,我这不好好回来了。”
王支书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快回去吧,英莲这些日子不知偷偷哭了多少回。”
家依旧是那么破败,正是做晚饭的时候,妻子俞英莲正抱着一捆玉米杆去往厨房。猛然看见从院门走进的叶尔康,她有些不相信地瞪大了眼。
“英莲,我回来了。”
“你……”她手中的秸秆掉落在地上。
“英莲,你怎么了?”
“……真是你吗?”她仍旧难以相信。
“怎么,家里出了事?你为何这种表情?”他立马以为家里有了变故,莫非母亲……“快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时屋里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是康儿吗?”是母亲,他听得出来。
“是我,妈——”他扔下手中的提包奔了进去。
母子相见,还是去年春天和母亲话别的,母亲苍老的如此迅速。
“妈,您病了吗?看大夫了没?”他端详着母亲急切地问道。
“没多大事,你寄来的钱都叫我吃了药。唉,总不见好,白糟践了那么多的钱,还不如死了的好。”王淑芬拉住儿子伸过来的手。
“不能,不能啊。有病咱就治,没钱了我寄,咱不怕,昂。”
见了儿子,做母亲的心情好,缠身的病似乎也轻了许多,颤颤巍巍伸出青筋暴绽的手,轻轻抚摸儿子的脸,老泪纵横。
“你咋脸色这么难看,身子不爽,还是在外面太劳累?”王淑芬说。
“没有,妈,我挺好的。”
“儿呀,你是咱叶家的顶梁柱,你千万不敢躺倒了,那样我们叶家可就真塌了天。”
“妈,不会的,您看我这不好好的。”
在家里,叶尔康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父亲照片。叶祖贤是叶尔康在苏联留学时走的,他最终没有从被“打倒”的地主阴影中走出来,忧郁凝成的结难以化开,一天天走上了黄泉路。
站在门口的俞英莲心里既难过又高兴,她抹一把眼泪,扭身到院落里又抱起那捆柴火,去了厨房。这时九岁的女儿素萍背着书包放学回来了,听见上房有人说话,她没有敢进去,径直找母亲来了。
“妈,是谁在家和奶奶说话。”
俞英莲心情颇有些激动地对女儿说:“素萍,是你爸爸,快去看看,你爸爸回来了。”
素萍似乎胆怯,往门外瞄,并没有去的意思。
“这丫头,你不是老问爸爸啥时回来,现在爸爸回来了,你又不敢去。爸爸那么喜欢你,快去呀。”
素萍这从跑向了北屋。
“爸。”怯怯地叫一声,素萍看见父亲脸色发暗,瘦了许多。
“来,萍儿,放学了?”叶尔康向女儿招了招手。
素萍慢慢挪到炕沿边。
“萍儿今儿是咋了?”王淑芬对叶尔康说:“这丫头平时和我睡在一起,老让我给她讲你的过去,她什么都想知道。”
叶尔康摸着女儿的头顶,问道:“学习还好吗?”
“还行。”素萍腼腆地一笑。
当奶奶的夸奖道:“萍儿脑子好使,每次考试都在前三名,老师经常表扬。”
“这就好。”叶尔康把眼睛望向了贴在墙上的一张张奖状,“不错,好好努力,将来考大学,等掌握了本领,为国家做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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