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莫菲就不说话了。他儿子才不过一个多月而已,谈不上大眼睛双眼皮,更谈不上高鼻梁。
隔了一会儿,对方接二连三发过来消息。说你信不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是多么宝贵的线索。我可以带路。那家一直没孩子,那孩子是刚买来的。是个男娃。也一个多月的样子。
她放下电话,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她习惯了独来独往,然而如今她想有个人在身边可以商量商量这件事儿,哪怕不能给她任何意见。可,如果不能给她任何意见,那要那么样一个人在身边有什么意义呢?
她不知道。
隔了一会儿,她的电话再一次响起,还是那个号码,西北的,西北,西北,西北,她一直重复这两个字,一圈又一圈在厅里转悠,后来她把电话打过去。
“我去。”她说。
“告诉我地址。”
对方告诉了她地址,还让她下了火车就联系她,因为他们那个庄子太过偏僻,没有直通的汽车。
陈莫菲咬咬牙,说“行。”
她一天也不想独自留在这房间里,这房间里到处都是流年,都是他跟她的孩子,都是她自己,而她想忘了自己,她不想再活在自己里,她不想有自我。自我是个多么诡异的词儿。她痛恨这个词儿。
她收拾了简单的行李真是再简单不过。除了一部笔记本电脑,除了一件换洗的衣服,除了洗漱用品,什么也没有。她不是不知道希望渺茫,但人有时就是这样,哪怕再小的希望也想去碰碰运气。
万一呢,万一呢。万一呢。她的万一,也许是孩子被找到的希望的百分之一百。那孩子生下来就跟她一样孤单,那孩子除了有她跟陈乔,一无所有。她一定要找到他。她没有别的路。如果找不到他,陈莫菲无法想像自己该怎样。
临出门前,她把银行卡拿上,本来拿了一张,另外一张里是那对小夫妻打给她的定金,她其实犹豫要不要拿,不过后来还是拿上了。
她还是想,万一呢!
万一那真是她的儿子呢?她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救回来,多少钱都给他们,只要能把孩子救出来。这些天她不是不知道孩子被拐走以后的种种可能性,有的村子,整个村子都会成为帮凶,整个村子会帮那户买了孩子的家庭打掩护,如果真遇到那种状况,陈莫菲想好了,她要用钱帮助自己打开一个缺口,她会用钱收买那个村子最管事儿的人,然后借由他的手把孩子营救出来。
她自认不是个一遇上点儿什么事儿就会失了分寸的没什么见识的女人,更何况她没人可依,一切只能靠自己。这本来没什么,这么多年她不就是靠自己吗?这么多年她靠自己不也活得很好吗?反而是重新跟流年在一起以后
门,在她身后轻轻闭阖。
她没坐火车,坐了飞机,然后转火车,下了火车她就跟当地的民警取得了联系,陈莫菲认为自己做得万无一失。当地警察还特意跟马国良所在派出所联络了,确认了情况。马国良还跟陈莫菲说了一句话,马国良握着电话,想说你是不是疯了?那是你一个人能处理的情况吗?
“没事儿,有警察。”她语气平静。
马国良没作声,他很想对她说,你等等我,我过去。手机在他手掌心里被握出了汗,那句“我过去”还是没能成言。他过去?他以什么身份过去?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过去。他不是冷漠,实在爱莫能助,也实在鞭长莫及。这世间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啊。之前他总不明白,他以为他总会是那个给别人雪中送炭的人,没想到不是,不是,他不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雪中缺炭的人太多了,他不是不想送,他是爱莫能助,他管不过来。刚当警察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然而他不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青年,他现在有妻,有儿,有家有口,有正式工作,这份工作撑不着饿不死,至于理想
“保重。”马国良说。说完,不等陈莫菲回复,他挂断了电话。
窗外,飘下了雪。女人的脸仿佛映在窗上。他又给那个据说是陈莫菲哥哥的人打了电话,那电话却再未被打通过。这个女人究竟有怎样的经历?她何以将自己人生过到如今这地步?协警说,马哥,出警,某某小区两口子打架,动刀子了。
“哪户人家?”他问。
“就那户。401”
401的女人姓陈,总是挨打,总是报警,出了警又能解决什么呢?涛声依旧。他们一个班儿的在一起议论过那个女人,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提出离婚。为什么呢?人生马国良朝外走,风劈面吹来,他打了个寒颤,觉得今天的天可是真的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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