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雨伯还待尖叫,好让满云韶院的人知道他这是“被人挟持”“不得已而为之”,能在他舅舅爽十四面前好歹美言几句,别告诉他爹。
还没再尖叫两声,看见眼前一个年轻男子,登时止住了杀猪一般的叫喊,大惊失色地五体投地了“万……万岁?!”
陆冥之颇为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少年人好歹是脱了元年时那般半大孩子的模样,已是颇有一番书生的风采了,他道“朕听见了,你平身罢。”
毕雨伯乱七八糟从地上爬起来,慌里慌张地整了整自己的仪容,躬身道“草民君前失仪,万岁恕罪。”
陆冥之朝着他随便晃了晃手“不必。”看了他两眼,又道“你今年秋闱要下场试练罢?”
毕雨伯道“是。”他又不敢在万岁面前直说,我过几天就上场了,今日想回家补个觉,万岁你快放我回去罢。
他只能噤若寒蝉地站在原地,听凭万岁吩咐。
万岁这会子见他作甚难不成他舅舅又在万岁面前不知道说了点甚么?
正当他满心不知道想些甚么的时候,身旁的裴荣忽然开了口,道“万岁恕罪,毕雨伯若是今年中举明年中第,那也该是能在朝堂上抒己见的了。臣便自作主张将他拉了来,还望万岁莫怪。”
半夜鸡叫的陆冥之还得靠裴荣拉车呢,一般情况下,自然不会怪他,仿佛很乐意给这位爽十四的外甥,裴昌華的旧友走后门似的,道“毕雨伯过两年也及冠了,让他听听也无妨。”
这个后门仅限于此,今后用不用他,还要看毕雨伯明年春天能不能出现在殿试上。
此时吱哩哇啦的毕雨伯安静了下来,周遭的乐声也听得见了。
陆冥之他们处在一处视野上好的地方,位于云韶院二楼的正中央,外有雕花围栏护着,就算是探着脖子朝前看也不至于翻出去。倘若你听力也甚好的话,这里也绝对是一处绝佳的地方。
云韶院是隶属于礼部教坊司的,来往的大都是官场中人,亦或是些清流文士。大越朝的时候很兴这些风雅的东西,都爱些个谈风弄月红袖添香,时不时填两阙词,好传唱个一两番,能当个美谈甚么的。这风气到了大昭初年也没衰落下去,况且如今正是爽十四得用的时候,恐怕近年这风气来也不会歇下去。
是以云韶院这样的地方,恐怕能见着京城泰半权贵和清流文士,除却毕雨伯这种家风过严,连自家舅舅手底下的云韶院都不让进的这种。
心水姑娘虽说是快到了半老徐娘的年纪,但依旧风姿绰约,尤其是那一手琵琶,更是千金难求。
如今若充耳不闻心水姑娘的琵琶声,实在是能听见许多议论的声音。
“嗨,您说开海禁这事儿,我看他就不能够。”这声音一听就是皇城根儿底下混大的,京腔颇重,但大约介于权贵和老百姓之间,只怕也不是清流文官。陆冥之燕齐谐这一种,不是京城里长大的,虽说官话也说得不带旁的口音但显然没那么重的京腔。而像原先宁翊宸这种名门闺秀、裴荣毕雨伯这种世家子弟,也惯不会这般油腔滑调,郎安志这样的清流文官更不会咬着这样一口话拿腔作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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