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平二十年,十一月,连月阴雨稍歇,干冷起来,有种要入冬了的感觉。
匡林裹着衣裘站在看花楼上,仿佛风一吹就能飘然而下成一张废纸了。
他在似乎等些甚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些甚么,难道是昭军的进攻?疯魔了罢。恐怕是的。比起死亡来,更折磨人的是绝望。困守在一方狭小的天地,没有依仗和依靠,没有前路也没有退路,着实能把人逼疯。
所以,他现在是在……迫切地想要昭军快些再攻一回城,迫切的想要死亡。
这真是一种恶心透了的感觉。
真定城从里面死了,一点点的腐烂到外头来。每个人还都在拖着疲惫的身躯运转劳作着,可是,那都只是他们的躯壳罢了。
他们的灵魂,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秋疫不算太严重,可是却许多没有染秋疫的人出现了秋疫的症状,大约是全都疯魔了。
似乎过了许久,匡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还站在看花楼上。
忽然,他听见震天动地的一声炮响。
他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抖了抖头,捂住耳朵,觉得自己有些耳鸣。紧接着,他再次听见一声炮响是昭军的红衣。
终于来了。
匡林心道。他甚至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果真是全都疯了。
寻常攻城甚么样,今日攻城便还是甚么样,只是抵御力甚微罢了。真定城上的兵士几乎全无还手能力,有的甚至连站也站不起来。
匡林有些神情恍惚,只木样地拼杀着。忽然后心一凉。
怎么会啊,为甚么会后心一凉,
他拼尽最后的力气朝后望去,一名身着己方军服的兵士朝着他张着弓,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哦,那还真可笑。
恍恍惚惚间,真定城的大门就开了。
有人跪在地上,山呼万岁,高声道“属下恭迎主上入真定。”
是大昭了。
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影一灯微。
家山回首三千里,望断天南无雁飞。
“前越建平二十年十一月,太祖入真定,围城四月,终有果焉。直隶总兵匡林,年极少,方十七,只知凭城坚用大炮,谋略不当,指挥有误,终失真定。一箭矢入林后心,亡于当场,落城下,尸无存焉。
十二月,保定府归降,献兵甲,备粮草,予辎重。计红衣十二门,佛郎机数十,火铳数百。
修养于保定府城中。前越遣使者,妄谈和,未果。太祖拔枪北上,乃曰奉天命,刺贪狼。
先早时,有人语云北辰黯淡,浑水滔天,四海混沌,重宝将迁。天下大乱之时,不仅有群狼并起逐奔鹿风云变色之际,更可见北冥神鲲化飞龙。
神鲲化龙,计日待矣。”
昭史太祖本纪
今年冷的早,落雪也落得早,入冬以来更是冷得吓人,陆冥之拢了拢大氅的襟口。雪片子没了命一般朝下丢着。他哈出一口白气来,唤道“小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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