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老师说他是造粪机,他也觉得这辈子就造粪了。原来用的是农家肥,当今用化肥了,他这造粪机也没有价值了。

陶玉教训牟老八,说他从小看着他长大,一辈子没干什么正经事。还讲,这小店虽小,但是正经生意,赚钱不多,一个人的吃穿用度没问题。再说,人有事干,时间都打发得快一点。

陶玉把店转给牟老八,不要他一分钱转让费。家什家具、电冰箱、洗衣机、电视机以很低的价格折给他。留下的货不用牟老八给现钱,待把原来的货卖出去以后,把本钱给她就行了。到时候她上来拿钱,给她打到卡上都可以。

走的前一天,陶玉把余货列了清单,给牟老八清点了货,讲了怎样照顾猫狗等事。杀了自己养的鸡,做了许多好吃的,摆了几桌,招待邻里熟人。

牟老八很高兴,其他客人都走了,他还要喝,酒喝多了话就多。

回忆三机厂以前的事,牟老八讲:

“当初你们厂这大门口,一天到晚,人啊,车啊,进进出出,多得不得了。你们厂的人都是大城市来的,穿得也光生。我们这老山沟沟里的土包子农民,你们厂里的人根本就没把我们搭上眼。就像城里人说我们是弯脚干,峦儿,农豁皮。你们就是像从外国来的人一样,说话叮哩咯啷的,听都听球不懂。”

“上海话是不容易听懂,天津话还是听得懂的,我们厂里还有好多天津人呢。”

陶玉等牟老八一个人慢慢喝,自己不紧不慢地收拾桌子:

“你记到,有人来找我,你把我的电话和地址给他,给我来电话,这一定要记着!我的名字知道吗?”

“哎哟。陶大姐,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看你说到哪去了。”

牟老八越喝越高兴,脸通红,不听陶玉劝还要喝。

陶玉难得见他这么亢奋,又给他倒了半杯白酒。

牟老八诡笑,小声问:

“我听说你这么多年不走,是在等一个人,是等哪个呢?”

牟老八见陶玉不言语,没生气,接着说:

“是不是在等我哟?”

陶玉没接牟老八的话,转了话题说:

“我希望你把这店一直开下去,这么多年我都挺过来了。你跟我差不多,一辈子也没干过什么正经的事业。这世界上像你大哥那样有本事的人也不多。你是沾着你大哥的福气了,我是谁的福气都沾不着。”

一说到牟老八的大哥,他就 一秒记住域名m.3qdu.com

内心骄傲满满,说了一大堆他大哥如何如何有能耐的事。

见陶玉对他大哥的能耐不太感兴趣,狠灌了一口酒,以酒盖脸,说了平常不敢说的话:

“其实我们两个还比较合适。都是孤独人,都是天涯沦落人,都是孤家寡人,在一起做个伴侣多好!这些年每每从梦中醒来,枕头边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嗨。”

“你去找小姐噻!小姐漂亮又温柔,比我们这些老太婆好看多了!”

牟老八喝得多了,说话也不要脸,陶玉也不客气,直揭牟老八的老底。

“瞟情赌义?鬼的情,鬼的义,都是豁骗人的,讲得就是钱!这个社会讲得就是钱。不过,人家也是求生活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现在是市场经济,人家小姐自己卖自己又犯啥子错了吗?如今是笑贫不笑娼,下辈子变人就变成一个女的,一个美女,美女。”

陶玉说:“看你这样,这辈子不修好,下辈子连人都没得变的,还得落畜道。”

牟老八搞不懂什么畜道鬼道,说:

“当年你们厂那阵子有几个小姑娘长得漂亮,妖冶得很,走个路都叽叽喳喳笑个不停,走我家门口过,我就放狗咬她们,把她们撵得扑爬跟斗的。头数杜小甜长得漂亮,没想到当了我的大姐夫,做梦都没有想到,没想到!我爱你塞北的雪,陶姐,我唱一首歌给你听哈……”

牟老八第一次喝这么多酒,喝麻了,语无伦次,人往桌子下面溜。

陶玉见牟老八醉得不成样了,背牟老八回家。

牟老八不老实,从陶玉的领口伸手进去摸陶玉的胸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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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玉把牟老八背回家,放到他家屋檐下的椅子上。

牟老八拉着陶玉不让她走,陶玉伸手就给了牟老八一耳光,打得牟老八摸着脸傻笑。

……

周边的山峦还是那样年轻,依然伟岸挺立。

夜深人静,银石河水还是那永远不变的轻声絮语。

那些家里老物件,那些老建筑,已经成了时空里的遗骸。

久远的往事就像一杯陈酿,过来人,知道个中味道。

月光下,风吹枝摇,树叶婆娑,柳丝正和清风缠绵絮语。

稀稀拉拉的白云,纷乱了故人的心情,那思绪,忽明忽暗,或长或短,岁月走过的痕迹留下的是不忘的记忆。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陶玉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就离开了,再也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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