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7年,九月初九,重阳节。
这一日乃是曹州城里登高祈福、秋游赏菊的日子,人人佩插茱萸、祭神祭祖及饮宴求寿。
这济阴王府因是幽禁,自然不得外出,但人心浮动、思念故里,也插起了茱萸、赏秋菊。
“师父,为何你总是看着明雪姐姐?”令姜放下手中的道德经,顺着废帝的眼神看了看,问道。
这一问,倒是把废帝问得尴尬,脸随即便是一红,推说没有:“我是在看旁边的秋菊。”
明雪正在摆弄着这偌大书房里的菊花。清冷的美人配上这傲骨的菊花,着实美景。
“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喜欢明雪姐姐?”令姜眉眼一转,俏皮问道。
“你个小孩儿,人小心思却多。不可胡说。”废帝用手中的书轻敲了她的脑袋。
“哎呦!”令姜用手去挡,没挡住,小声叫唤了一句。
然而心思斗转,哪里还打得住:“看来,我说对了。不过,明雪姐姐确是与旁人不同,也难怪师父会喜欢。”
“怎么说?”废帝问。
“这明雪姐姐,虽然长得不出众,但娴静雅致、颇有一种凡尘仙气。她一向不爱与人聚在一处议论是非,要么摆弄着房里的花草、洒扫庭除,要么就在这房里看书。虽说是丫鬟,这文采修养却比一般人家的小姐也不差。”
废帝闻言,嘴角浮起一丝隐约的笑来。
“而且,她的性子最是文静,又好打交道,见着谁都是三分笑。关键,别人有个难处,她也会主动上前分担一二,绝不往后退半分。按理儿,这样的好心也容易被人欺负,可偏偏大家却又服她敬她,所以这书房里的几个姐姐,颇是敬重她,也肯听她调遣。要不然,这偌大个书房,也不会交给她来管了。”
“你倒是观察得仔细。”废帝道。
“我自小随着哥哥四处辗转,后来在朱府上虽然不得管束,却也明白分寸在哪里,所以即使闹腾也不会逾越雷池。而这伎班里,谁与谁好、谁说了管事,这都得看得清楚,否则,便是要得罪人的。以前丹娘照顾我,时常给我讲这些人情世故,即使想不懂也难啊。”令姜满脸得意。
“你倒是个心性通透的,看得这般明白,可为何还总是闯祸呢?”废帝又敲了下她的头。
“哎呦……师父,你再敲就要把我敲笨了,以后你就没这么聪明的学生了。”令姜撒娇道。
窗外秋阳正疏朗,从窗帛中洒进来,照得那菊花人面份外明媚。废帝忍不住又看了两眼。
“师父,你要是喜欢明雪姐姐,那你可以纳了她啊。”令姜整个身子撑在案几上,横过身子伸个脑袋抵在废帝旁,顺着他的视线看着明雪。
废帝又是敲了一计头,直把令姜缩回了脑袋身子。
“她不是一样东西,是一个人,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我怎么可以凭着一己之念便予夺予求呢?”废帝道。
“可她是丫鬟,你是王爷,王爷纳一个丫鬟,这不是很正常的嘛?大家不都是这样嘛?”令姜虽然对尊卑观念不甚强烈,但终究还是难逃世俗的浸染。
“如果你长大了,别人用身份地位来欺压你,不问一句,便娶了你。你是否愿意?”废帝问。
“如果是我喜欢的人,或许可以。”令姜终究是伎班里长大的孩子,虽是不懂,却也落个一知半解。
“那你是否愿意像一件物品一样,被人赏赐?被人夺取?如果一个人可以毫不尊重你的意见,今日是要纳了你,明日便可能腻味了,把你弃之一旁。”废帝徐徐道。
“这个……令姜没有想过。”
“你要记住,你不是一样物件,不是一样毫无感情的东西,你是一个人,一个有想法、有尊严的人。别人也一样。”废帝道。
“嗯,令姜明白了。”她点点头道,忽而又补道,“那,师父,你可以去问明雪姐姐是否愿意嫁给你啊。”
废帝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黯淡:“唉!何必拖累她呢。”
“为何是拖累?”令姜追问。
“你日后便会明白。”废帝不再多言,归于沉默。
夜里,令姜将此事告知廷谔,问道:“哥哥,师父不去问,那我便去问明雪姐姐她是否愿意嫁,你说成吗?”
“明雪?她倒确实是不错。只是王爷不问,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为何要越俎代庖呢?”廷谔道。
“师父或许是不敢呢?不好意思?总之,我希望师父开心一点。而且明雪姐姐嫁给师父,也是极好的呀,多少人想攀附王恩。”
“看来你师父今日对你说的,你是一个字也没往心里去了。”廷谔听着这小孩儿竟然连攀附王恩这种词都说出来了,很是诧异。一想便知是伎班里爱议论的。想到这,廷谔真是庆幸把令姜带来了曹州,否则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令姜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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