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打了胜仗,但意外牺牲了郭章,让我极为沮丧。我背着他的遗体往回走,最初尸体还能弯成个趴伏状,越走尸体越僵硬,背着越别扭,走到身体出现了大量尸斑,难闻的气味也有了,怕腐烂才装进了盛尸袋。
路毕邦要接过郭章的遗体,我没给,“别再换手了,就让我背回国吧。”
“他是我老乡,一起来的,他走了,我总得表示个心意吧。”
“以后他父母你多尽些心,现在我对老郭尽些力。”
郭章和我们一起并不算久,可他给我的印象很好,每遇打仗,他都争先,表现出什么样的任务都可承担的架势,就没怕死过,是个秦川上的好汉,打仗的好手。他才刚25岁,正是在小队发挥作用的时候,如果不牺牲,留在军队奋斗,还能走好多年。
我为他惋惜,我为他心痛,我为他未能成为一名解放军的军官而不甘。
路上,包括回到前进基地时,我说话的口气都特冲,受到了沈指导员的批评。他斥责我:“你不要以为你带队打了胜仗就可以得意忘形,颐指气使,你还嫩呢!”
“我没有得意忘形,颐指气使,我心痛战友离去不行?你的战友牺牲你该怎么样?无所谓?我做不到。”
“战友牺牲,小队的同志谁都难过,难道都得像你这样歇斯底里?你是副队长,队员们都看着你,你拿什么做队员的榜样。”
指导员说出的话,像锤子敲醒了我。我现在是副队长,有维护全小队凝聚的职责,有带领小队克服一切困难的义务,在这样的局面下怎能任凭情绪的发泄。
道理我明白,可我是个特别重感情的年轻人,那种为了自己战友什么都不在乎的情感和脾气仍存在着,所以我仍摆脱不了那种负面的心理,到了秘密基地,吃不香,睡不好,郁闷的我,半夜爬上了房顶,坐在房脊上,看太阳东升西落,去吐出窝在心中的怨气。
队员叫我下去,我都没有理睬。看我这样,路毕邦爬上了屋顶,陪我坐在那里,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地陪着我。
见我这样的状态,队里报告了上级,上级问明原因劝队里的干部,“让他一人坐在房脊上吧,比干出更出格的事要好。有事好好跟他说,他会理解的,在道理面前,小晨挺理智的。告诉你们一个你们记住不能扩散的事,小晨曾患有严重的战后心理综合症,原因就是他的战友牺牲得太多了。他见到一个伤员都受不了,都有可能闯祸。这你们要注意。”
上级要他们不要扩散,但这不是能保得了密的事啊!所以,我又用这样的行为影响了小队的弟兄们,到底是怎样的影响,虽然不能认为只是一种,但有的队员对我却是更认可了。欸,我这话说得够绕,是不想因为这事自己表扬自己,或是自己赞扬自己。
从房脊上下来,我找到队长、指导员说:“二班这次仗打得很苦,伤亡大了些,请队领导找他们谈谈,掌握他们的心理倾向,需要干预的适当做些工作。”
徐队长听后,骂道:“你个混小子,自己闹完情绪,又关心起队员的情绪,做他们的工作你也得参加,还要在队员面前做检讨。没人惯你。”
不过说是说,骂归骂,队长、指导员并没有让我去和二班队员做心理疏导的谈话,放我一马舔舐自己的内心伤口。
待二班队员思想情绪稳定,队长指导员让我带在家的他们班队员去昆明医院看望伤员。二班的正副班长早就想去探视受伤的部下,牺牲的任佑、郭章是上级机关负责安排的后事,没让小队插手。
去的那天,我是戴了墨镜进医院的,才过去不到四年,怕是有人会认出我,毕竟那时的我是个重病号,惹出的动静挺大的,现在我仍是不好意思呢。
进到病房,看到杨远航、薛波、姜世陆三人在和护士天花乱坠地吹牛呢,他们说话的声音挺大,我们在楼道里都听得到,便躲在病房门外偷听说他们说自己如何与毒匪交火的事。我们心里笑话他们了,哪里是和毒匪打仗伤的啊!不过他们说的也没错,来医院前是让他们用此为借口,因为枪伤,瞒也瞒不住。可谁让他们吹上了,借口被他们说成是英雄事迹,有点哪个了吧,骗人家小姑娘。
不能让他们再继续瞎说了,我使个眼色,大家冲了进去,“哇,好大的英雄!”有队员打趣了伤员,弄得杨、姜、薛三人不好意思地骂道:“你们这些家伙搞突然袭击,想不想活了!”
上尉们过去把慰问品放下,自然是关心他们,询问治疗的情况,其他人则挤眉弄眼,开始了调侃,王涛说了:“人家缉毒的大英雄都没吹呢,你们三个新兵就神侃上,叫人情何以堪?”
见我们进来,人家护士姑娘就离开了,齐畅言还不放过,用后悔的语气说:“妹的,早知道有这等好待遇,我也该负点伤,进来让美丽的姑娘陪着。”
薛波不干了,“谁他妈让姑娘陪着了,人家是对工作负责和尽心尽力。我们可没祸祸人家的心思,你可不能乱来。”
是的,我们的队员,除了原来就结婚的,都不打算在小队里交女朋友,找未婚妻,怕自己有个三长两短,耽误人家一生。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