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抹了周修平送来的药,但春妍的舌头还是痛得几天吃不下饭,只能喝一点稀粥。之前在潭金线那里养得圆润的脸,一下子就拖得瘦不拉叽,整个人一点儿生气也没有了。

她心里恨。

从头算来,每一个人她都恨。

恨花凌知曾经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希望和幻觉,恨小五翻脸不认人,恨潭金线的无情无义……

最恨的,还有汪若娴。

舌头痛得连口水都无法吞咽,还要打扫整个成衣铺的卫生,喝了鼓鼓一肚子的粥,跑两趟厕所就又饿得人发晕……

所有的这一切,全部是拜那些人所赐。春妍低头扫着脚边的枯叶,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诅咒。

“哇,哇哇……哇……”

当她扫到汪若娴平时办事的屋前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呕吐的声音。春妍看看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她放下扫帚,猫着腰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子下面,从窗户缝里往里面看。

汪若娴扑在盆架子上,对着一个木盆不停地干呕。

“扑”

终于吐出一团黄水,汪若娴似乎轻松了一大截,自拍胸口,脸色非常苍白。

“……若娴,你不要这么残忍……那个晚上,是我这一辈子最开心的晚上,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周修文的声音再一次在春妍耳边响起,她不知不觉皱起了眉头。

她跟着潭金线的时候,几乎天天都要去市场上买菜,跟那些市井老太太打交道多,一些生活常识不知不觉就都明白了。

比如说,女人如果无缘无故的呕吐,十有八九是肚子里有小孩了。

有了烂舌头这个惨痛的教训,春妍学乖了许多,只在窗前停留了一小会儿,立即转过身,小心翼翼地退到了园子里。

这样还觉得不妥,又收拾好打扫的工具,一路小跑进了前面铺子。

“春妍,怎么又回来了,刚才不是擦过一遍桌子了吗?”一个伙计好奇地问道。

“啊啊……啊……”

已经变成哑巴的春妍不停地摆手,又拿着一个湿抹布,做了一个拧水的动作,往桌子上擦去。意思是说,刚才的抹布没有湿水,打扫得不够干净。

“哟,春妍,你这么勤快,将来谁娶了你,也真是有福气啊……不过,你这一天到晚啊啊了的……也不好找婆家,不如……”

那伙计不怀好意地伸过手去,“不如就跟了我,只要是没有人的时候,这些粗活我帮你做就是了……你看你这手……”

“啊啊……啊……”春妍慌乱地抽回手,提起小桶要往外面走。

那伙计一大步赶在她前面,伸手挡住门口,“别不知好歹了,还以为自己是谁呢?我肯要你,已经是你上辈子修到的了……”

说着,手脚又开始不老实。

春妍啊啊地叫着,这个点,其他的师傅学徒也应该要回来上工了。

“住手!”

一声断喝,终于有人来了。那伙计一愣,来的人面生,可看装束打扮,又不像是普通人。春妍却手舞足蹈,要来人救她。

“放开她,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以后要是再让我看到这样的事,你就卷铺盖走人吧。”

那伙计也是个愣头青,明明感觉来人身份不普通了,还死扛。

“你是谁啊,凭什么管我们的事?这个是我媳妇你知道吗,快说,你是不是我媳妇?”那伙计自以为聪明,给了一个警示的目光给春妍,威胁她配合自己。

“啊啊……啊啊……”春妍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末了,还轻轻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恨自己连连一个“不”字都说不出口,只能任人侮辱。

“周师傅,您怎么有空过来,是跟我们汪老板约好谈事吗?”

终于来了一个清白的人。是汪若娴从老汪氏成衣铺调过来的王师傅,他虽然不清楚周修文和这家铺子的关系,但还是知道他的身份的。

就算不是在同一间成衣铺做事,像这种低级别的伙计,也得对他敬畏三分。

那伙计这才知道闯了祸了,舌头也像是被人下了药似的,变得不大灵光起来。结结巴巴道,“周……周师傅,小人有眼无珠,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人这一回。春妍,你看在我们是同事的份上,快帮我向周师傅说句好话啊……”

周修文正要说话,汪若娴也过来了。

“发生什么事,王师傅?”

周修文急忙解释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末了以一个外人的身份道,“汪老板,像这种趁人之危,占人便宜的小人,不配在汪氏分店做事。”

汪若娴看看春妍,又看了看那个伙计,皱了一下眉头,“你进来有多久了?”

“汪……汪老板,我前天才来……来的……汪老板,你不要赶我走,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原谅我吧。”

汪若娴表情复杂,沉思了一会儿,道,“周师傅说得有道理,像你这种欺负女人的男人,的确是要不得。连一个哑女你也下得了手,哼,像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汪老板,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我发誓,再也不敢了……”

汪若娴打量着春妍,这个小丫头,表面看上去老实马交的,居然偷听老板谈话。汪若娴疑心重,自己下的药,也要怀疑一番。也好,趁这个机会,证实一下这丫头是不是真的哑了。

“春妍,同样是女人,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说,你想要怎么处罚他?只要你说得出,我就做得到。”

春妍哪里是装哑,那半瓶药下去,没要了她的小命已是她的造化。

“啊啊……啊……啊啊啊……”

摆弄了半天的手势,也表达不出自己想说什么。

周修文想帮她说几句话,可是想想以汪若娴的脾气性子,反而会起到相反的作用。只好忍了。

春妍急得面红耳赤,走到案台前,目光从头扫到尾,终于定在一个尖锥子上。她一把抓起锥子,走到角落的一堆破布前,蹲下去。

“啊……啊……啊……”

拼命地往布上乱扎。

到底是女人,汪若娴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微笑着点头。

“行,我既然说得出口,就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那伙计当然知道春妍没什么好意,可又看不懂她到底意欲为何,吓得面色剧变,又要求饶。

汪若娴轻描淡写道,“你,想要在我汪氏分店呆下去的话,就乖乖地把手伸到案上。”

“汪……汪老板,春妍,你……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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