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大殿内,皇上坐在正中央那金漆雕龙宝座上,两眼却瞪得跟牛铃似的,额角的青筋都暴突了起来。

下边战战兢兢跪着一个鼻青脸肿、身材瘦小的士兵,两腿打着哆嗦,声音也越说越底气不足:“攻伐突厥的六万大军尽数阵亡,在冰城之战中,突厥人故意留下了小的一个活口,要小的回来报信……”

“然后呢!”皇上忍不住吼道,“太子呢?!你再说一遍?!”

“回陛下,这……”小兵打着哆嗦,吓得面如土色,不敢再开口了。

“你们六万大军,保护不了一个太子?!”皇上火冒三丈,几乎是在咆哮。手里的那把“文旦”壶也被他捏得快碎了。

小兵声音越说越底气不足,越说越结巴,“回陛下,我们,我们,那时候中……中毒太深,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中毒深?你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皇上吼道。

“回陛下,当时实在是……”小兵说话带着哭腔,哆嗦得不成样子,这个问题又是个极难回答的问题,他脑子一片空白,连语言都组织不下去了,磕着头,“……小人罪该万死!”

皇上咬牙切齿,“好,既然你诚心想死,朕也就随了你的意……”

见皇上盛怒之下真的动起杀心,一旁的冯太尉忙上前劝阻:“陛下,且慢啊。我们还有很多情报未能获得……”

皇上余怒未消,未等冯太尉话音落下,便喝道:“还有什么情报!他不也就是个突厥人的传话筒吗?价值不过如此了!来人啊,将此人拖下去砍了!”

情急之中,冯太尉扑通一声跪下了,颤颤巍巍道:“陛下,关于赵家人的情报,我们还尚未得知啊!”

一听这个词,皇上猛然怔住了。

冯太尉横下一条心,接着道:“赵家人是否真的被突厥人掳去,突厥人对这场战事是什么态度,粮草下毒又具体是何人所为,这起蹊跷的中毒事件,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起因经过……一切尚不明朗,太子与骠骑将军六万大军又尽数阵亡,现在唯一剩下的,只有这一个活口了,陛下还请三思啊!”

皇帝不作声了,转念想了想,好像也是冯太尉说的那么回事,只得把满腹怒火压制了几分,面色铁青地转向了地上的小士兵。

……

长春宫。

寝殿,床边围坐着一群神色悲戚之人。包括李怀瑾、四平公主、杨启文,连皇后那向来低调的二姐也就是那两个长舌妇的亲娘,都特地进宫前来探望了。

绣花罗帐里,皇后病恹恹地躺在床上,面色灰白,有气无力,好似半只脚迈入了棺材。她嘴里不时喃喃自语念着太子的乳名,神情恍惚,模样令人不忍鼻酸。

李怀瑾坐在床边,抹了一把泪,惨兮兮地道,“贤甥的离去,是皇家的损失,更是国家的损失啊!”

二姐也抹着泪惨兮兮道:“贤甥自幼便聪慧过人,出口成章,能文能武,那时我便预料,他将是国之栋梁。”

“只可惜……”

“天妒英才啊!”

两个女人抽噎着,似乎说不下去了,掩着绢子悲泣起来。

演得真好。杨启文心中暗道。他冷冷看了这两个女人一眼,怎能不知这两人怀的什么鬼胎。她们当然不愿皇后在这时候倒下,若是皇后死了,皇帝再立一后,恐怕她们从此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还怎么在这京城横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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