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红河湾战场的一处隐蔽的营地里。

一座毡帐里,传出阵阵痛苦的惨叫,老远就听得到。一名士兵神色匆匆,端着个盆子出来,盆子里装的竟是满满当当鲜红的血水。

走近毡帐,那惨叫声愈发清晰了,直听得人头皮发麻,汗毛耸立。营帐里头,竟是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士兵,个个神色担忧,望着里头那张床,捏着一把汗。

“忍着点,马上就给你拔了……”

“轻点轻点,啊”

“将军,你可要挺住啊!”“将军!”……

杨启光冷冷地坐在一角,旁观着这群人忙得跟陀螺似的,给李敬亭拔箭、绑麻布、上药换药,李敬亭挣扎起来力气奇大,光按着他就六七个人,再加上那些打下手的,一共十多个人围着这张床团团转。好些人还抹着眼泪,为李敬亭担心着,连自己本身也或多或少受了伤似乎都不计较了。

等忙活好这一切,十多个人都已累得近虚脱,个个疲惫不堪,瘫坐在地上,杨启光冷眼看着他们的脸,从他们脸上,竟找不出丝毫抱怨的神色。

李敬亭痛得晕了过去。他赤着上身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背上的箭伤裹着厚厚的细布,殷红的血正从层层细布里隐隐渗透出来。

“大将军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大将军……”

不论营帐里还是营帐外,从这场战争中侥幸生还的近两千名士兵,个个虔诚地祈祷着,营地里一片默然的凝重。

右将军王海似是在自言自语:“万万没想到,土国人的埋伏竟是早有准备。”

校尉王甲也道:“看他们的人数,至少有五万之众,他们举国的兵力也不过如此。那些毒烟、风箱,不可能是临时准备。”

“他们没理由这么做。”

“除非……”

二人相视一眼,又转过头,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士兵们。

空气中一阵沉默,沉默得令人窒息。突然,面前的士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紧接着,一屋子数十名士卒都齐刷刷跪了下来。

“小人以全家人头作担保,绝不可能做出如此通敌卖国之事。”“小人若做出如此不齿之事,当天打雷劈,五马分尸!”“小人若做出此事,即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若要让小人揪出那通敌贼人,必将亲手拧下他的项上人头!”……

士兵们齐刷刷跪倒一片,神情坚定不移。

杨启光心中冷笑,他比谁都清楚,不论李敬亭他们如何追查,或是皇上如何追查,都是做无用功,无论如何,杨启光的手上都不沾染一点血。通敌的是杨启昭,怂恿杨启昭通敌的是杨启志,没人能从中获得一点实质性的利益,包括杨启光。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如此高枕无忧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大约也就是这个道理吧?

杨启光斜了趴在床上的李敬亭一眼,心里只有一句活该。

叫你仗着兵权,就以为天下战功都该是你得,现在栽跟头了吧,呵呵,告诉你吧李敬亭,惨的还在后头呢!也幸得你战场大难不死,我才好用下一步计划,让你用一种更惨的方式去死!

想到这里,杨启光几乎要笑出来,无奈这营帐中气氛凝重,他也只得装出一副悲戚之色,憋得他好不舒畅。

“这个通敌之贼,不管他是谁,我必定会揪他出来。”右将军王海冷冷道。

“我们定当揪出贼人!”士兵齐声道,气势仍然震慑人心。

杨启光事不关己地坐在一旁,脖子上挂着的面罩已不知何时摘去,只堂堂正正地坐着,脸上写着“身正不怕影子斜”这几个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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