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

当所有士兵散去之后,营帐里只点着星星油灯。灯火明灭闪着暗淡的光。

李敬亭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背上渗着鲜血,他面色越发惨白,像是死过去了。

王海忍不住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许久,没感到任何动静。他正忐忑不安时,李敬亭忽然睁开了眼。

王海还以为诈尸了,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把手一缩,却被李敬亭一把抓住,箍得死死。

忽然,李敬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王海这才恍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不是什么诈尸,稍稍松了口气,平复着心跳,“你醒来了就好,大将军……”

李敬亭却似乎不想跟他寒暄,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不用查了,毫无用处。”

“……什么?”王海一时未能反应过来。

李敬亭松开了手,移开视线,轻描淡写道:“我已经知道这个内鬼是谁了。”

王海一愣,眨巴着眼睛,半晌终于反应过来,大惊失色:“是谁?!”

李敬亭只是摇头苦笑:“真相就像太阳,最令人向往,可是离得越近,就越容易灰飞烟灭。你看我,离这一步,不是已经不远了吗?”

王海不甘,“究竟是谁?”

李敬亭撇过头,不说话了。

王海又急又怨,冲口而出道:“大将军,你明明知道,又不说,又不让我们查,我们到底该如何是好?”

李敬亭沉着脸,不说话。

许是感觉到失了态,王海忙惶恐地跪了下来,“属下该死,无意冲撞大将军,请大将军责罚……”

“快起来吧!”李敬亭揉着发痛的脑袋,“你的心情我又何尝不能理解?只是……这一回只能怪在我自己头上。今日,你且回吧!”

“大将军……”王海还想说什么。

“我?不过是一死,根本不值得你们担心。”李敬亭苦笑,“相比之下,我倒是更担心你们。不让你们继续彻查此案,是为了你们好,一来,那真相实在触碰不得,二来……你可知,所有的树都是从内部开始蛀空的,再强大的军队,再强大的国家,最后看似死于外患,其实都死于内忧。”

王海愣愣地听着,似懂非懂。他看不懂李敬亭忧虑的眼神,听不懂这些忧心忡忡的话语。李敬亭这些话看起来像是解释,却叫人更云里雾里了。

营帐里,只剩油灯跳跃着昏黄惨淡的光。

李敬亭陷入沉思。他懊恼自己竟未能联想到这一层自从杨启光代替杨启昭走上战场,这两万精兵,就注定只是两位皇子夺嫡之战的牺牲品。

接下来的事李敬亭几乎能猜到了等这趟回了京城,杨启光一定会摆出一系列对杨启昭不利的证据,包括通敌、包括自己给自己下金钩草之毒,所有的罪名都会扣在杨启昭头上,然后,杨启昭被成功扳倒。

扳倒杨启昭之后,杨启光的对手就只剩太子杨启恒一人了。

想到这里,李敬亭心又不禁忐忑地跳起来杨启光为了扳倒二皇兄,既然都不惜牺牲两万大军,又为何不能为了扳倒太子,牺牲六万大军呢?突厥那边战况将会如何?

吸入的毒烟还残留在肺里,搅得李敬亭五脏六腑都难受,他忍着轻轻咳嗽,背上的伤口又细微地渗出了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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