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屏住呼吸！”李敬亭暗呼不妙，连忙吼着，指挥所有士兵全线后撤，可已经来不及了，那股风势来得太迅速猛烈，将燃烧的毒烟全部吹向了这边，人跑得再快也不如风头跑得快，冲在最前线的士兵瞬间就吸入了毒烟，脚步开始踉跄，不多久，就挣扎着倒下了一大批。
一排又一排的士兵倒下了，即使尚未倒下，也脚步踉跄，根本跑不出多远。浓烟一阵又一阵被风箱鼓吹过来，猝不及防的士兵只得拼命逃窜。最倒霉的是那些步兵，还没来得及给火炮点火，就被毒烟熏倒在地。所有的武器再精良，霎时间都失去了用场。
嗖嗖几声箭矢从李敬亭的耳边呼啸而过，那些尚在踉跄的士兵又接二连三地倒下了。
很快，越来越多的箭矢呼啸而过，射倒了更多兵马。被夜幕笼罩的原野上，一片挣扎与哀嚎。土国的骑兵已追了上来，数量之庞大，竟远胜他们的两万兵马。
李敬亭驾着马奔驰在原野，他屏着呼吸，不断向身后张弓射敌，也不断看见一排排战士无助地倒下，他们的面部变得发紫、发黑，死状触目惊心。
空气中那股刺鼻的气味渐渐钻进了他的鼻腔、肺部，他只感到肺部一阵阵撕扯般的痛楚，马背上的颠簸更是让他每一刻都难以忍受。让他感到更加不妙的是，头已经开始有些发晕了，胳膊变得越来越沉重，射敌的时候越发力不从心了。
心底升起一股恐慌，他这才知道，那将星黯淡，原来正是预示着他要死在这片战场。
求生的本能让他没命地驾马逃窜，不知就这样奔驰了多久，他竟也神奇般地从烟雾最浓密的区域逃了出来。
他们只顾着逃命，哪还有余力去杀敌，不多时，前线的兵马就被后方追兵消灭了大半，而那来势汹涌的追兵并没有收手的意思，一个个杀红了眼往前追，显然这回就是要将周军一网打尽。
李敬亭部队只有继续没命地逃窜，至少也要先彻底逃离毒烟区域，保住命，才能再说别的。
土国部队已然是有备而来，他们根本没打算让周人活着回去，密集的箭矢、弩矢，像雨点一样齐齐飞来，无数的人马应声倒地，场面一片凄惨混乱。
“咯嚓”，只听一声骨头的闷响，一支箭从背后射中了李敬亭的肋骨。他倒吸一口凉气，头一阵眩晕，身子似乎不能动弹了，呼吸也瞬间变得更艰难。
眼看渐渐驶离了浓雾区，倒下的人马却不减反增，李敬亭一咬牙，干脆豁出去了，抄起那把檀弓，拼尽最后一口气又开始向后射敌。大概是人之将死，竟爆发出最强的力量，敌方领头军一个接一个被他放倒了。
驶离了浓雾区，士兵也纷纷张弓射敌，虽然仅存人数已极为有限，却竟也奇迹般地为自己争取了更多的逃生时间。
不知就这样逃了多久，李敬亭带领着少量人马从红河湾彻底逃离了出来，身后的兵戎之声已渐渐远去，再也看不见追兵的影子了。
只是放眼望去，原先进入红河湾的两万大军，至今又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了。剩下的，尽数战死红河湾。
他心里一阵疼痛，呼吸都更痛了。正此时，一眼瞥见了迎面走来的杨启光，杨启光骑着马，神色泰然，面不改色，依旧那样坚定自如。大概，整支队伍里面色最好的一个人，就是他了。
因为中毒，李敬亭头晕得厉害，恍惚间，杨启光脖子上挂着的那顶“防风沙”面罩，莫名地钻入了视线里。
李敬亭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想什么，只得捂着伤口呲牙咧嘴，掩饰着自己的慌乱。
“此处不宜久留。”他从牙缝里艰难地咬出一句。
杨启光不说话，微微颔首，转过身，领着这批仅剩的人马继续向前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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