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斛言文官心思繁琐,“根本顾忌不到”,如此细微末节勾心斗角之事,于他来说只有危及社稷江山动摇国之根本,才值得他劳心掏肺。小人内里发力他也全然不理,不是他不知只是不想,窝里斗伤和气,给予敌国可趁之机,一国之安危离不开文武合作。宏碁家族系武将,都斛家族为文官,只有各司其职,国之安邦方有保障。届时若斗了起来,不免又是一场恶战,引得他国人笑话,危须国王不过是因为桑奈叶花瓶陨落,
而将怒气发泄于都斛言文官的身上,并非有心针对,只叹都斛言文官运气不佳,危须国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遂将都斛言文官软禁在府。于是都斛言文官就顺便在家休整了几日,禁令最后一夜,都斛言文官正在家中翻阅文案,虽然几日未上王庭,但是王庭内的一举一动,斛言文官每天都关注。
自桑奈叶瓶陨落,危须王便将政务交与言诺王子,想来是为了避免三十年前夺嫡纷争。言诺王子为都斛言文官的亲外甥,为都斛暮王后所出。都斛言的侄子都斛倢,同任为朝中大员。每日下了王庭回府,第一件就是向禁足于府,受禁令所困的伯父传达今日王庭所议论之事,而都斛言也只有在侄子汇报完王庭议事内容,方能安心饮食。
都斛言时而点头时而摇头。表情包罗万象,身虽于王府,心却是时时刻刻牵挂着王庭国王。茶饭不思,困于王府几日瘦了一大圈,都斛倢看不下去了,忙请姑母都斛暮王后。王后听闻胞弟瘦了一大圈,还以为兄弟得了顽疾火急火燎得赶来。见都斛言一人端坐于苕倚之上,若无其事都斛暮王后这才松下了那颗悬于刀林的心,一敛收来之前匆忙的神色。悠哉悠哉似猫般,走到都斛言的跟前。长姐的突兀来访令都斛言段然失色,即刻收起家常随意之仪态。毕恭毕敬得向长姐行了君臣之礼。
“长姐来访,令臣惶恐不安。”都斛言的眼球布满了血丝,及面如土色的脸,无一令都斛暮王后有些担忧,都斛暮王后遂和礼扶起都斛言道,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弟弟这几日面色不大好,可是在忧心前几日王庭之事。若是如此那弟弟就大错特错了,糊涂之至,弟弟真可谓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之前谈笑的都斛暮王后,语气迅速严肃了起来,
大王也并非有心针对你,只是你劝说的时机不对。当时大王错落桑奈叶瓶,本就气恼交加正在气头上,而你呢?偏偏在这个旁人避之不及的时机冲了出去,大王正好窝着一肚子的火,无处可发。他不找你出气,他找谁出气呢?说话间都斛暮王后叹了一口长气。自己兄弟的秉性,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一心为国为家,心直口快当庭顶撞大王,也不是一日俩日了,都斛暮王后经常提着一颗心,为他捏着一把冷汗。
身为王庭后主的她虽然位高权重,但是这一切也都是大王给予了,若是惹恼了大王废后之事,还不是大王一句话的事,她若被废都斛家族如同折翼,在危须国内地位将会动摇势力会被削去一半,届时,宏碁家族将独霸于危须王朝,地位仅此于危须王室之下。姐姐现下做得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我好不容易为家族建立起来的高台,你倒好替我拆台,你可知道……。都斛暮王后喋喋不休摊出她的伟绩。
都斛暮与危须王相识是一见钟情,危须王待都斛暮不薄,都斛暮一入宫即刻被封后。然而帝王向来凉薄,越来越多美貌珍奇的女子如潮水般涌入这座华贵无比的宫殿,让人看得眼花缭乱。铺影着各色华丽的服饰黼衣方领,都斛暮的容颜终究抵御不过岁月的侵蚀,变得人老珠黄,昔日的光辉被这群如初生花朵般澎湃朝气的女子,瞬间比了下去。
虽然都斛暮寻遍天下所有能留守容颜的奇物,但是仍旧无济于事。当她望着铜镜中的脂粉轻黛粉卡在脖颈、眼尾、印堂折起的纹皱之际,铜镜中作为年岁记忆的皱纹,显目并且自觉得提醒自己,你已经老了。每当面对这些张扬的皱纹,她的心就会被狠狠地鞭挞一次。女人不管是年轻还是衰老,她都是爱美的。更何况都斛暮曾经还是艳绝后宫的第一大美人,早年的她以惊世骇俗的容颜名声大噪,附之名声鹊起的才华。
那时候的都斛暮风光无限。所有人都对她投之羡慕的目光,家族以她为荣耀。父母欣慰的眼神投向她跨出门廊的那双鞋,嘴角上扬的弧度,她至今历历在目。她以身作则为都斛家族女眷开了一个现在看来的坏头坏榜样,自都斛暮风光嫁入王室,都斛家族地位随即涨高,不少王侯将相踏破了都斛家的门廊,
随后几乎所有的都斛女眷,都顶着危须王后族人的名头,顺利嫁与王侯将相,但是可惜的是,她们并没有得到所谓的幸福。只有一位女眷坚持不跟风,听从自己的内心,踏踏实实得寻了一位肯将真心交于她的男子。他只是个普通人既无强大的背景,也无出色的才华。有的只是一颗平和的心,里面装着的全然是那位女眷。
当所有同族女眷在冰雪交融风虐雪饕,侯于外人眼羡金迷纸醉的门阀框架内。围着烛火肿着桃眼托腮,等待着几夜未归的夫婿,酸泪欲火烛,娇娘金衾泣。娇娘躲在寒冷的金线衾暗自落泪伤怀之际。那名女眷早于钻到夫婿厚实温暖的怀中,做了好几个甜美的梦。金迷的门阀内枕寒衾冷,即使有再好银炭烘焙着,心也是捂不热的,
昔日身着绮罗衣衫出阁,被人讽刺嘲笑的女眷实则是最轻松最幸福的,即使没有银炭她也能幸福地度过一整个冬,炽热的情感足以暖透她的心。她也不用戴着虚伪的面具。自由自在得生活,都斛暮不由得感叹念到了女眷,也就不由感叹道,也是发自内心的羡慕。
的确那时的她,一时间是所有女人艳羡的对象,随后其他女人的风头盖过她,她的心里又如何舒服得起来呢?危须王待她也不比从前了,在这段情感当中往昔悱恻缠绵的情愫,早已似烛火一般燃尽,余下的只剩下义,作为危须国王、王后的义务。两人之间除了俩个子女纽带再无牵挂,同床共枕却各怀异梦,真是可叹又可悲。大王大多是为了子女,敷衍敷衍都斛暮王后,不过两个年过半百的花甲老人,也实在是无心去维系寻觅,丢失已久的东西,总觉着丢了就丢了吧!
若非都斛暮早早诞下了子嗣,有子女为其撑腰,都斛暮早就让那些不安分谄媚的女人赶下了后位,还能有今日弄妆梳洗迟的慵懒闲暇生活。都斛暮的字句似乎成为了,都斛言文官的催眠曲,都斛暮每每回一趟王府必然会挖出这些陈词,与都斛言做一番思想工作,都斛言听得耳朵起茧子忍不住掏起耳朵,动不动就搬出家族来教训都斛言。回回来都是一副怨妇模样,哪里像一国之后,久而久之似炒旧饭的陈词,都斛言也就听腻了。都斛言文官浅酌奶酒,亮眸见都斛暮王后紧锁眉,遂毅然起身做出恭贺,都斛暮王后的姿势。相信长姐不日便能静升为王太后了,大王将政务全权交于言诺王子。
大王此举已然表明了他的立场与决心,嫡出的毕竟是嫡出,任凭庶出再晃眼终究难登堂。都斛暮王后疑惑难消,危须王虽移交政务于言诺王子,但是并未拟令,又怎得算数呢?只要危须王一日不交出王权兵符,都斛暮王后就一日不敢松懈戒心,一日寝食难安。况且危须王向来谨慎,深谋远虑。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成功推翻兄长,登上王位。他的手段与城府,都斛暮王后又怎会不知呢?
女人心思猜不通,都斛言解不开长姐眉梢的愁锁,只能扯开话题谈论起外甥女、外甥。都斛言很疼爱俩个外甥、外甥女的。只是现在俩人长大了也成家立业了,不时常来娘舅家走动了。但是做娘舅的依旧惦记着外甥女、外甥。此话题一展开都斛暮王后成功转移了注意力,喜上眉梢笑容可掬的王后,最近刚刚做了王祖母。苏迈提刚刚给危须王室添了一名小成员,都斛言王后还沉浸于添孙的喜悦之中。若不是都斛敏来信,都斛暮王后惦记着胞弟的身体状况,现下应当抱孙在王庭宫殿晒太阳呢?
但是大动肝火的缘由,是见胞弟一副稀泥和不上墙的态势,都斛暮王后遂将积遏许久的怒火迸发出来了。都斛言随即探问起了汉朝使节张骞,虽然这几日不在朝但是他知道,兜来转去依旧离不开汉使。都斛暮觉着应当继续软禁,但是切莫杀之。匈奴大汉虽然高低未分,但是我的经验看来还是匈奴赢的把握大一些。若匈奴胜得知我们放过张骞,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危须的。都斛暮王后也深知汉使张骞之事,变得尤为棘手。若是处理不好,将埋下俩边得罪的祸端。
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一登王位,就坐拥兵慌马乱朝局动荡的危须。霎时间便暂时消了火气,坐下来仔细与胞弟聊一聊商讨商讨。想着都斛言文官终究是都斛家族的人,必然要为都斛家族人未雨绸缪。届时,系有都斛家族血脉的言诺王子登上王位,都斛家族也会将宏碁家族彻底挤下去。除了危须王室以外再无人与其平分秋色,都斛暮道,依胞弟的看法,现下我该如何劝解大王呢?大王向来反对后庭之人干涉政务,我向来不过问朝中之事的。若是突兀问起,大王会起疑心的。都斛暮王后突然低垂着眉宇,意图掩饰失落。但是这种失落又成为了一种习惯。如同习惯夜伴莹光火烛那般。
其实危须王已然许久未见都斛暮王后了,整日留恋于宏碁家族的宏碁晴夫人那里,也不知为何那宏碁晴夫人年纪与都斛暮王后一般大,面皮也不新鲜了,只是宏碁晴夫人不显老而已。却能死拽大王的心十余年。一时也是令都斛暮王后生疑,见长姐面色葱白,都斛言心一涩,反笑道,长姐盼望大王都快成那长脖颈的鹿了,都斛言随即还特意做出伸长脖颈的动作,意图逗乐长姐。都斛暮王后果然被成功逗笑了,
笑泪一下淹了出来。这一幕如同都斛暮王后未出阁之际的画面,都斛暮王后最喜长脖颈的鹿,总觉着它们长得高看得远。脑袋能够轻易够到食物。都斛言时常会在都斛暮王后阴雨心情之际,披一身长颈鹿衣做出长颈鹿的姿势,逗都斛暮王后一笑。时过境迁,俩人白头爬上,回首往昔依旧恍若昨日发生的事。
王庭院落内的张骞,湖荨似乎被所有人忘记了。被禁于院落数日竟然毫无动静,
“咚咚锵”是由王庭院落传来的,
“开门,你们什么意思,我们可是大汉的使节。你们敢怠慢我们,是想死了吗?”湖荨假意使劲推搡门阁,对着空气拳打脚踢。房内的张骞坐怀不乱,从容不迫。侧目对准与空气对打的湖荨道,为何不与危须话斥骂,反倒用汉话斥骂呢?湖荨即刻停止了在外人看来,荒谬的行为。气喘吁吁斜撇了张骞一眼,道,我才不傻呢?我是为了泄愤又不是为了挑事,我要是说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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