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直4

这种牛羊肉的做法与匈奴如出一辙,在匈奴生活了十余年他几乎日日与牛羊肉相伴,食物本身没有任何过错,只是它牵出了亡妻的思念,还有那不明生死下落的儿子,他从来不是好丈夫也不配称之为父亲二字,一个死,一个不明生死,还有一个在西行的路上越走越远,时刻准备着身死为国殇,各自往自己的人生方向走着。若是没有闪失那孩子也该一岁了吧!牙牙学语,应该会喊父母,张骞一边思念此生永不得相见的妻小,一边不自觉握着著心神不定,因为情绪状态不佳的缘由,张骞早早退了席,

“你在这里先吃,我身体不适先回房间了。”湖荨手里正捧着一只大羊腿啃得津津有味,满嘴油腻。羊肉虽好吃但是张骞都离席了,她也不再好吃下去,也与张骞一并离席。张骞负手在湖荨旁边走着,张骞情绪不对湖荨也察觉到了,其实打从那一盘牛羊肉的那一刻开始,张骞的脸色就开始转阴,湖荨本想说一些好听的,令张骞放松心情。然而弄巧成拙,一句脑海一闪而过的话不经任何考虑,几乎是脱口而出问,湖荨居然问起了张骞的生辰,言语毕,湖荨已然后悔不已,屏住呼吸,已然做好了一顿训斥劈头盖脸而下,又或者是对方无声的回应,漫长沉默的尴尬。

湖荨道,大人,你的生辰是几时。湖荨不敢看他的眼皮底下深藏不露的眼神,生怕他用那严肃的眼睛瞪着自己。张骞怔了一会儿,湖荨趁他犹豫期间,简单为自己方才有些失态的问题,做出了简单的应对策略。

大不了就说自己喝醉了,说出的未经过大脑的允许跑出来的。湖荨反复推敲觉得这个理由最为妥当,然而,湖荨这番策略并没有派上用场。张骞坦率从容道,春夏秋冬已然轮回十余载,自我离长安便再无人为我过生辰。十余载过去了我也就顺其自然地忘记了,顺其自然,湖荨只觉这四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格外得凄凉。

的确如此之前未离长安,父母总是会为自己过生辰,就算自己忙到不记得,他们会记得他们会提醒。张骞复道,生辰过于不过,都无所谓。早已习惯了,张骞的回答倒是不出湖荨意料,本来就出门在外的人,担着时刻拱手送命的不确定,哪里还有心思记得生辰,记得生辰只会加剧对远方父母亲的思念,也对生辰不过也罢,湖荨忖度,

对,我也觉得没有必要过,那好以后我的生辰也不过了,免得暗自神伤,不过生辰自己也能少念着父母一点。对了大人咱们的信号发出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想堂兄长他们明日就能与我们汇合,还有大人方才那苏提帕与我说,

明日这姑师城不出意外的话会迎接一场沙尘风暴,还请大人早做准备,多盖些棉被,门窗关紧,张骞只觉有趣,他在西域也生活了十余年,这儿的地理环境他早已熟悉,不肖得他人提醒,别看苏提帕是生意场上的佼佼者精明能干,然而他生活中的秉性却是以丢三落四马虎出名,是生活与工作分得十分开的人,生意上的计算精明从来都不会带到生活中,生活中的马虎糊弄也不会带到生意场上。动静分明,是个心大的男人,根本不会想起来提醒,他自己都要别人提醒,

“苏提帕从来都不是细心的人,你这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吧!不过按照季节推算这个季节的确是沙尘暴的天下,截止现在察言观色,你全部都做到了。你的确聪明。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可以回房间去了,”张骞随即进入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湖荨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下了,他并未因生辰之事而恼怒,要知道今晚是他情感最为脆弱的时刻,他还能不与她计较已然谢天谢地了。湖荨在门外站了许久,吹了吹冷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湖荨的房间就在张骞隔壁,但是因为月色光线的缘由,自己的房间压根看不清楚。直到湖荨走进了看,才看出自己房间的构型模样,过分了真得是过分了,通过分派房间的小事显现出,这苏提帕全然就是势利眼的特性,

张骞的房外装饰精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从外边瞧是缩小版的行宫待遇,反看湖荨小小译官的房间装饰着实敷衍,连门窗都是一推摇摇欲坠的模样,手按一下门能扒下一层灰,蜘蛛还在窗门作画,她可是一名女子,居然也能如此敷衍。好歹得清扫清扫,但是湖荨又实在不好打扰张骞,毕竟也不想让他烦劳过多,总不能让他去向苏提拉换一间房间吧!多失大国风度,湖荨已然做好了上半夜打扫,下半夜休息的准备,

幸好自己没有花粉灰尘过敏症,也就算将就一晚。做好了所有最坏的打算,但是在门推开那霎,却是惊讶……她预想的灰尘并没有扑面而来,挡住她的视野。预想的蜘蛛并没有倒挂在她的面前,没有冷漠只有暖心,一股暖意将身上的寒凉驱走,整个房间都以汉代装修风格装修,有梳妆台、崭新的汉服整齐放在床榻上。漆器、陶瓷、茶碗、丝绸锻子、文房四宝,古色古香摆在了最显眼位置令人一目了然,

湖荨大略浏览了一遍,见床榻上撒了一堆东西,忽然噗嗤一笑。原来是因为临时布置的缘由,又加上布置房间的人对中原文化不大熟悉,学习中原文化囫囵吞枣一般,床上居然撒了桂圆、瓜子、枣子、花生,这在中原可是早得贵子的寓意,文化差异闹出大笑话了,幸好湖荨与张骞没有走错房,要走错了还不知道张大人该如何想呢?必然是满脸通红。一间房布置得与新房一般,红萝蔓绽,

果盘堆砌满了瓜果,蜜瓜、石榴、核桃。湖荨捡起一个石榴剥了起来,西域的石榴一如几百年后的一般甘甜,香薰在熏炉里慢慢烘焙出香味,果香、宣纸的香气、熏香他们兴许不懂如何运用融合,所以一股脑摆在了房间,湖荨快步走到笔桌前,提起羊毫笔蘸了几滴,刚刚研磨好的墨,在宣纸上肆虐起来,起初只想写几个字。然而不知不觉竟然勾勒起了长安的样板图,湖荨停住了执笔的手,欲罢又不能罢,将纸张弃之的想象画面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她并未将纸张弃之。笔架旁摆了七色彩料,

那取自于各色彩石最正的颜色。家只能在梦里出现,犹豫顾盼,静止的毫笔再一次与宣纸重逢,未来几十年的漫长人生,她不敢保证自己的记忆力会否衰退,对锦官城的记忆会否模糊。趁现在将最美的锦官城留在画卷上,就算以后老了,记不起锦官城的模样,把画轴一推开,看一眼就知道了。忆起锦官城的点点滴滴,湖荨嘴角不禁上扬,

一笔一画记载了童年的美好。阿狸哥家的蹄髈,小小姐的凉粉,红红绿家的炸牛肚……美食、美景、美人,街边随风摇曳郁郁葱葱的柳树,倔强鞋铺孤老板,还有追着你找钱的卖菜婆婆,讨价还价的刘婶。常在门口绣鞋的新媳妇涟漪,一颦一笑都写满了满足。桥头卖蔬菜南瓜的菜婆婆,叮叮当当的声音一响,所有小孩围上来,“送南瓜……”因为天色已晚,余下的蔬菜南瓜过夜不好吃会烂掉的,自己也吃不下,

所以菜婆婆总是会将没有卖完的蔬菜南瓜,分给那些没有钱买蔬菜南瓜的妇孺,妇孺井然有序排着队,一个个脸上笑开了花,今晚又能加了一个菜,孩子上学回来一定很高兴。我猜他今晚能吃三碗饭,她们的笑有些为了孩子,有些为了家中长辈。菜婆婆将南瓜送出去,总是喜欢摇一摇钱桶,听一听铜钱打滚的声音。然后她那爬满褶子的脸上会勾勒起一定角度的弧度,与那西垂的红霞朦罩的夕阳一般迷人,然后她再着轻盈的菜箩,哼着走调的小曲,满载着妇孺欢笑声回家与家人吃与一顿火辣辣的火锅,……

湖荨点上了最后一抹颜色,大功告成画毕,湖荨将毛笔置于水洗中,菜青绿一融水快速向四周扩散,湖荨小心将画纸用镇纸镇住。悠闲地坐了下来,泡了一壶清茶,只待颜料墨彩脱水风干,风干后的画颜色饱满鲜艳,湖荨满意眼里充愠了满意及欣慰,脖子疼痛给她敲响了过度疲乏的警钟,身体困倦提醒她该谁觉了,湖荨甩了甩疲乏的右手只觉得手没有支点,趋向于作废。

湖荨将文房四宝收拾齐全,随后上床歇息。不知道是不是换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身体的不适应。还是许久未如此兴奋的缘由,湖荨一躺上床就无比振奋,睡意全无。只能一边睁眼盯着天花板,一边劝说自己该睡觉,然而体内的逆反思维就是如此,总是与你反着来,你越想入睡你就越难入睡。哪怕用衰老容颜作为代价威胁也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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