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生前受到了非人的虐待,草民前去章府评理,却被章府的人暴打了一顿轰了出去!草民不甘心!草民知道章豪志是章府的公子哥,他还是草民的同窗!草民在国子监里拦住了章豪志,质问他这件事他,他竟说,是他侮辱了长姐,然后将她推进了池塘里!!”
刘木子至今清楚地记得章豪志那个畜生一边踩着他的头,一边张狂地大笑着说道:“那个乡下女人看起来皮糙肉厚,可滋味却不错!本少爷不过玩她一玩,她就哭天喊地地要去报官!真是可笑,本少爷的爹就是当朝大官,她还能报到哪里去!可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竟敢咬本少爷,本少爷就这么轻轻一推,那女人就噗通掉进了池塘里淹死了!你这个小畜生就是那乡下女人的弟弟?啧啧,你这小畜生也想报官?你告的了本少爷吗!去找你那个死鬼姐姐团聚吧!哈哈哈哈哈哈!”
刘木子眼中燃烧着磅礴的恨意,口中恨意难填:“我去找章豪志理论,反而被他切断了一根手指!”刘木子说罢撩起袖口,那右手的大拇指果然断了一截。
“我立足全靠画技,可如今断了手再也不能画画了,章豪志不仅断我的手,还要我的命!我被他的狗腿子们摁在地上,章豪志把我扔在树枝上,枝干上绑着一块大石头,绳头另一端在他手上,他准备就那样砸死我。我好绝望,我好不甘心,我拼命想挣扎却是于事无补!这个时候,有人救了我一命。是唐戾。唐戾那时候就睡在树枝上,他被吵醒了很不愉快,动手教训了章豪志他们一顿。他的随手之举却是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我得以趁乱逃脱。”
提及唐戾,刘木子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感激之色:“我想报答唐戾,可却看见唐戾被章豪志等人缠上。唐戾在国子监我行我素,没有人与他交好,他被欺负时也没有人会帮他。我身单力薄,冲上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唐戾很厉害!每一次就能把章豪志他们打得满地爪牙!可章豪志是什么人,他是一个杀人凶手!就在他瞎眼的当天,我亲眼看见章豪志带了一群小混混围堵了唐戾,他亲手用刀刺伤了唐戾。小混混们趁乱跑了!”
“唐戾不知道为什么回到了学堂,他与章豪志是同桌,我就坐在他们身后,我亲耳听到章豪志辱骂唐戾是个有爹生没娘养的贱种。唐戾原先没有反应,可章豪志却愈发得寸进尺,还咒骂唐戾身边的人都不得好死!然后,唐戾就生气了!”
“我亲眼看见唐戾暴起,戳瞎了章豪志的眼睛!那血喷了老远,都溅到了我的衣袍上!可是我一点都不怕!我心里痛快!章豪志这样的人就该死!唐戾不是杀人,而是为民除害!可惜章豪志到底没死!”柳木的语调越大越大,最后竟带上了奇异的激动,仿佛看着章豪志死是多么痛快的一件事。
徐驰远听完全部经过后,一时间默然了。他没想到不过是两个学生之间的争执,背后竟然夹杂了这么复杂的秘辛。
他们全都错了。
徐驰远看着堂下满脸泪痕,但却神情亢奋的少年,好半天才哑声道:“那你为何不在事发当日报官?要等到现在才说出来?还有,你姐姐的事,为什么不去”徐驰远原本想说“报官”两个字,可又觉得这两字太过讽刺,会平白伤了少年的心。
“那天我在人群里看到镇西将军出现了,唐戾有一个挡在他面前的镇西将军,将军会护唐戾周全,我有什么!?”
刘木子猛地抬起头直视着徐驰远,素来懦弱怯软的少年,头一次直面朝廷命官,抒发了长久以来积压在他心里的怨愤!
“我不过是一个穷苦学生,连为姐姐伸冤都做不到!为官的就可以仗势欺人草菅人命么?为什么恶人可以长命百岁,穷人好人却要不得好死?我一个穷苦学生,就算报官就没有人理会我!没有人会在意我们的死活!为官不为百姓做主,只会官官相护,我从小立志入仕报效国家为民请命到头来又是为了什么!?我不知今日还能不能从大理寺中活着出去,但我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将章豪志的恶行公之于众!大人,你头上悬着明镜高悬四个字,当真可以还人一个清白吗!?大人,您告诉我啊!啊!”
刘木子字字泣血,声声尖锐,将世道最黑暗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剖析在了徐驰远眼前!
徐驰远身形一震,犹如被人当胸打了一记重拳,堵得他胸口沉重难以呼吸。生平伶牙俐齿年轻有为的大理寺少卿,头一次被堵得哑口无言。
到底还有多少冤屈沉陷在黑暗里难以昭雪?多少人被迫害得家破人亡却无处申诉?到底什么是为官之道,什么是世间正义,或许这么多年来,徐驰远从未都不曾懂过。
徐驰远僵坐了良久,久到一旁的属下都看不过眼,小声提醒道:“大人?大人?您怎么了?”
徐驰远这才如梦方醒,“嘭”地拍案而起:“来人,集齐人马,随本官去章府!”
大理寺以徐驰远为首的官差连夜浩浩荡荡地赶往了章府,将章御史的家围得个水泄不通,气势凶恶得宛如要抄家灭门一般。
章府里的所有人被连夜惊醒,再也难以安稳入睡。
翌日,明成帝给得两日期限一到,徐驰远便亲自赶赴皇宫,将一纸奏折递到了明帝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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