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坤随张越走到光亮处,才发觉沈峥和谢意竟也在。

接到沈峥传信谢意才知道毓坤已离宫虽知有陆英在无需担心她的安危,谢意还是带着人匆匆赶来。

望见她的身影谢意仿佛大大松了口气。他疾步上前望见毓坤面上的神情步伐却顿住了。

她眼神里的失望和漠然让谢意心中一痛在她面前跪下仰面望她,毓坤却没有看他,而是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不远处已搭起了个简陋的帐子,有微弱的光从里面透出来,张越已先行抬着人进去了。

越是走近,毓坤越是喉咙干涩。在外面停留了好一会,听到里面似有微弱的声息她再也忍不住,猛然推开帘子,大步走了进去。

蓝轩被放在一堆枯枝野草上有个医者模样的老丈正将他身上浸了血的衣裳割开。毓坤看着他随手便将碗中的药酒倒下去,激得下面的人在梦中痛苦地蹙起眉,被鲜血濡湿的罗衫下现出肩胛骨的轮廓毓坤紧紧攥住了拳。

她知道这会不该去打搅大夫所以忍住没吭声但见那老丈揭开蓝轩身上的血衣,毫无章法地寻到伤处的箭尾,就那样钳住生生向外拽时,毓坤忍不住喝道:“你到底会不会医。”

那老丈并不知她是谁,只晓得怕是个大人物。他原本三更半夜被官兵带了来,心里实有些怕得紧,这会更是手抖,钳住的箭尾一歪,有更多的血从伤处涌了出来。

见毓坤气得眼睛都红了,那老丈赶忙跪下道:“草民有罪。”

毓坤这下看出来,他不过是乡野山间的游医,平日里恐怕只给人看些头疼脑热,哪治过外伤,更何况是箭伤。

她没想到陆英竟找了这么个人来,见蓝轩闭着眼,似是已没什么力气,这样一耽搁,生机又少了一线,心中又气又苦,眼眶发红瞪着陆英。

而陆英自打进来便不发一言,更无自辩,只是沉默地望着她。

见她的神情,沈峥走上前道:“陛下不要怪他。“

“荒郊野岭,哪有什么神医妙手,不过先找个人应急,再等宫里的太医来。”

谢意闻言道:“方才时倾传了信,叫我派人接了太医院的陈木石来,这会人也要到了。”

毓坤的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了圈,冷冷道:“自然是朕的错,是朕冤枉了好人。”

沈峥明白,方才他与谢意流露出的回护之意刺痛了她,他要开口,却听毓坤极轻地自嘲道:“如今朕方明白,这么多年的情谊,在你们心里,终究不及他陆时倾一人。”

她的神情伤感又怅然,在场之人皆感锥心,谢意有些激动地想要说什么,却被沈峥拦了,拉着他在毓坤旁边跪下。陆英本一言未发,这会快步走到她身边,毓坤却转过身,将背影留给了他。

气氛凝滞间,帐帘再次被掀开了,毓坤听到药箱落地的声音,猛然回身,正见个熟悉的身影陈木石已在两名禁军的护送下走了进来,跪在地上。

毓坤即刻免了他的礼,陈木石也知轻重,没有多言便在蓝轩身畔坐下,捏起他的手腕仔细诊脉。

见他掐了会脉,便放下蓝轩的手去看那箭伤,不仅细看,还在那原本就血肉模糊的伤处按压,面上却看不出端倪,毓坤绞紧了手道:“如何?”

陈木石没有说话,毓坤焦急地望着他,气氛沉沉,陆英蓦然向外走,沈峥望了他眼,也拖着不明所以的谢意向外走。

毓坤知道,陈木石有话想单独对她说,陆英也看出来,所以干脆自己走。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在摇曳烛火下道:“有什么话便说罢。”

陈木石道:”凶吉参半。”

毓坤一时不知是忧是喜,不由道:“怎么说。”

陈木石望着蓝轩背上的箭伤,压低声音道:“说来也怪,他虽中了数箭,却未伤到肺腑要害,倒像是射箭之人有意为之。”

毓坤很惊讶,下意识瞧了眼帐外的张越,见他专注地守着,不似有异,便先将这事放在心里。

回望陈木石,毓坤道:“那又凶在哪?”

陈木石道:“血流得太多了,这样大的创面,天气又热,恐有炎症。”

毓坤的面色白了白,她自然知道炎症有多可怕,这会蓝轩的额头发烫,恐怕已开始烧了。

发烧便是炎症的先兆,她努力平静了会道:“有办法医吗?”

陈木石叹道:“尽力而为,但能不能挺过来,还要看他的命。”

毓坤知道,眼前的人从未有虚言,如按他说,蓝轩至少有五分生机,这已是上天的眷顾。

打开药箱,陈木石道:“当务之急,先要将他伤处的箭簇取出来。”

取了银刀在烛火上烤着,陈木石仔细闻了闻先前洒在伤处的药酒道:“这酒是消炎止血的,倒是有些用,把方才那人也叫进来罢,这会能搭把手也好。”

毓坤知道他说的是那游医,忙命人传来。明灭的火光下,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影在昏黄的光下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一切终于走上正轨,毓坤脱力似地靠着草堆坐下来,渐渐冷静。她知道方才错怪了陆英,但她并不想说什么,也不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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