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实际上,这次恐怕要让他们白跑了。原本裴茳也认为在金陵新建酒坊会更有助于天青玉酿的生产和销量双提升,可自那次林仁翰提出想经营天青玉酿之事,裴茳又独自考量了一下,发觉在金陵另建酒坊就是个馊主意。

这是个什么时代?皇权至上的时代!可不是后世的法治时代。这是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时代,这是个君权无所限制、生杀预夺的时代。

虽说当今皇帝李璟看起来比较怂,夹在南北两党之间左右摇摆,但并不表示他没有獠牙,并不表示他就是个吃素的大善人。

金陵千般好、万般好,唯一不好的就是这里陈氏说了不算,这里皇帝说了算。天青玉酿产销两旺、日进斗金,这是实打实的商业奇迹,裴茳也相信如果在金陵城择址另建一座更大的酒坊,产销情况只会更盛于陈氏庄园的那座酒坊,即便是将天青玉酿行销天下也不足为奇。毕竟,这是一件超越当前时代的商品,是独门配方的生意。

然而,前景越是良好,这件事就越危险!

金陵之地,是整个唐国的权力中心所在,聚集了整个唐国最有权势的那批人。陈觉,海陵县侯、枢密使,位高权重;郑宪,长兴侯,李璟侧妃郑妃之父;顾士同,中书舍人致仕,清江大族。这三人的分量按理说已经是很不俗了,放在任何一州县,那都是庞然大物。可是在金陵,还远远不够看。在这里,各方势力纠缠之下,连皇帝李璟都要束手束脚,又何况他们三人?

当前酒坊建在海陵县陈氏庄园那种僻壤之地,门口车水马龙一般拉酒的盛景别人看不见,这还好说。可一旦在金陵另建酒坊,那就是将这宗巨大的财富赤果果地摆放在所有人面前,敲锣打鼓地告诉别人“瞧一瞧,看一看啊,咱们家的天青玉酿日进斗金啦,快来抢啦!”

银子是白的,眼珠子是黑的。

你要是偷偷摸摸的发财,大家没看见也就罢了,既然摆出来给大家看,不动手抢,那就是对不起你了。

要知道,当今世道最主流的发家致富模式还是广置田庄地产,靠地里的产出来积蓄财富的社会。如今,你将一宗一天就能顶人家一年财富的生意放到了大众之前,又没有保护它的能力,结局会是什么?用屁股想也会知道。

就是基于这一点,裴茳才会反对将酒坊建在金陵。

裴茳沉吟片刻,想了一下措辞,道:“泉翁或许不清楚,但小侯爷应该是知道的。当初燕王府是怎样逼迫大家,要求出让天青酒坊的股份的?那还只是东都,小子还可以出个主意,将燕王府忽悠去北面卖酒……可,这里是金陵!若是皇帝对我们的酒坊感兴趣,你们谁家的股份肯让出来?再退一步,就算皇帝仁慈,不来打这个主意,那其他的权贵人家呢?”

三岁小儿捧着黄金招摇过市,结果肯定是会被别人给抢了。那么,这是抢黄金的这个人的错么?

在后世人人平等的法治社会,这当然是抢劫罪犯的过错了。但是在当今这个世界,必然是三岁小儿的错。

没有自保之力,谁让你拿着金元宝招摇?被抢了也是活该!

这就是现实的悲哀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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