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女儿云溢,胡大人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慈父的笑容,一个钢铁般耿直的男人浓浓的舔犊情深,更易让人心中充满柔情。

回到府中,已是掌灯时分,胡霆安要先到母亲房里去请安。

老夫人的房间在大院的最里面,十分清静,屋里的家具摆设都带着岁月的痕迹,那些东西都曾是世上最奢华的物件。

小叶紫檀打制的四扇屏内镶嵌的是米氏云山,坐塌上铺的垫子绣工精致,一花一草皆是层次分明协调。

可惜,这些东西都不再崭新如初,他们带着旧日的奢华已经慢慢沾染上一丝颓唐的黯淡。

霆安进屋时,胡老夫人正在丫鬟的服侍下进食汤药。

老夫人已过知天命的年纪,身体自是大不如前,前些日子,又偶感风寒,如今天天服药。

她的脸上除了这个年龄所特殊赋予的老祖母的慈祥,老夫人的气质举止更透着一份刚硬。

从过着锦衣玉食生活的京城来到四野苍凉的河州,这几十年,这个泼辣能干的女人倔强地生存在对往昔的忏悔中。

喝完药,丫鬟递过一杯清水漱口,老夫人摆摆手,示意不必。

这点苦算什么,她丝毫体会不出这滋味与酸甜咸香有何差别,甚至它更符合她的本味,本味方是真的她。

见儿子满腹心事地走进来,胡老夫人知道他又遇到烦心事了。

知子莫如母,儿子胡霆安秉性脾气,老夫人太了解了,忠诚有气量,但也嫉恶如仇,眼里是容不下一颗沙子。

他比他的父亲更尽忠职守,但为了母亲负气的誓言,他在河州刺史这个位置上一做二十年,就再没挪动过。

母亲心痛地对鬓已花白的儿子说道:“霆安,官中的事不能仅靠一个人担着,这河州吧,说它重要,那是它地处我朝和漠北相交之地,军事争端频起;说它不重要,那是它远离京城,风寒之地除了贬谪之人,有谁人愿来。说道底,这个地方,最该眉头不展的应该是那些个领兵的将军们,实在轮不着你,可你是天天忧虑这个,担心那个,都快愁死了。可前日那个郭家豫淇来府里拜访,也没见他如此烦闷。”

胡霆安本不想说这些事,不期母亲竟然一时提起,他不禁叹气说道:“他身为朝廷重臣,办事却毫无章法,儿子还正想参他一本。”

胡老夫人大吃一惊,问道:“这是为何?”

胡霆安答道:“这人刚愎自用,眼前的一桩事就被他搞得前功尽弃,残局还不知如何收拾。”

他感慨地说:“哎,说实在,朝廷是真没人了吗?要派这种乳臭未干的公子哥儿来混军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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